喉结来回滚了几滚,楚御衡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方才在下头朕说得那些话……不是斥责你的意思,朕只是担心你的身子受不住。”
容暮眼尾微扬,瞳目愈发深邃:“我的身子已经无碍了。”
话虽如此,但他的大腿内侧估计被磨破了,此刻里衣的料子那般柔软,他还觉得那处火烧火燎的,刺得慌。
可他不会再将自己的事项同楚御衡言明。
容暮看着手腕处被楚御衡方才握出的红意丝毫不减少,烦扰裹挟着幽燥俱增,但唇边余下汩汩笑意:“陛下不是要回京么,我便同来了。”
“当真!”楚御衡目中流出几抹精光,“阿暮你也要回京?”
容暮颔首,看着颤着的烛火维持了最初的默然。
但楚御衡很快就开始了猜测:“可朕之前那般劝你回去,你都不愿,怎得现在突然愿意了……”
多疑多思是为君者的通疾。
容暮也不介怀楚御衡当下的问讯。
毕竟在这能直接见到楚御衡也算好事。
和楚御衡道回灏京,总比楚御衡先回灏京处理华老将军来得方便些。
于是容暮抬头看向傅洵,那双深邃而又略显佻意的眼还映着楚御衡这张脸:“江南的事项结束了,身子也养好了,所以就想回京了。”
语毕,容暮揪着衣袖子,面上还展现几分故作轻松的笑意来。
但他的欺瞒却被楚御衡眼就看穿。
小习惯依旧还在。
容暮搪塞人前总会揪着衣袖子……
微薄的气燥从四肢百骸翻涌而起,楚御衡腹部伤口的裂痛此刻也紧跟着翻了好几倍。
强按捺着被欺瞒的不悦,楚御衡喘着粗气:“你骗朕。”
“?”
容暮惊诧。
“之谈自己的事,阿暮你回来就丝毫没有朕的缘故?”
“……”楚御衡在因为这点生气?
容暮只觉好笑:“随陛下怎么说,如果陛下现在不想我回去,那我便骑马回到陵岐郡里,不过才个多时辰的路罢了。”
反客为主,容暮成功将楚御衡的话堵了起来。
烛火噼啪声响,居然还溅出了火油,被灼烫到了的楚御衡闷声:“朕不是不想你回去的意思。”
“所以陛下准许罪臣回京了?”
容暮突然又自称“罪臣”,楚御衡心口跳:“阿暮你怎可这么说自己。”
“难道不是吗?我若想光明正大的重新回到灏京里,就只有罪臣的身份,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入京即入狱。”
“并非如此。”楚御衡顿了顿,抬眼道,“若阿暮你真想回去,朕可以替你安排。”
看眼前人似乎想包圆了这事,容暮蓦然间笑了。
心里在嘲讽,但面上丝毫没有嘲讽之意。
“我可算知晓闻栗先前的日子有多快活了。”
楚御衡再次语塞:“阿暮你这是何意?”
“我犯下欺君的罪责,但陛下偏袒于我,都能原谅我;而当初闻栗是敌国之子,在陛下的安排下也能进朝为官了,他的日子可不就很快活……”
话虽如此,但容暮的话语只让楚御衡心口发堵。
“闻栗是朕的恩人。”
“嗯,所以他的恩情大过天。”
楚御衡拳头搁在唇边,微咳声:“阿暮你现在在我心中才最为重要。”
“……嗯。”
不知是谁哄睡,容暮顺应着楚御衡的这短小声“嗯”让二人本来聊得好好的话题又中断了。
容暮身上还披着厚实的大氅,即便跑了许久的马,当下发丝也丝毫不乱,面上透着红润润的鲜活气,但大底还是白净的,白润润到就像毛绒蓬松的大氅里新长出了个珍宝。
可珍宝对着他只会面无表情……
楚御衡手骤然按压在小腹伤处,咬牙用力,楚御衡的脸色顿时白,汗雾也倏然上了脸。
容暮方才还在理着大氅侧边被刮破的线头,直到门襟有无搅豁这才抬眼,却刚巧看到眼前原本沉稳的男人身形发颤,面色也白得不像话。
“陛下伤口发作了?”
楚御衡疼地直抽气,嘴唇都哆嗦不停,说不清话的情况下只点点头。
“陛下今日可上药了?”
楚御衡微微顿,隐瞒了已经上过药的事实,几息后摇了摇头。
见眼前人的痛楚不像是假的,容暮解开了身上披着的大氅,小小的间屋子,除了桌子便是床榻,容暮只得将自己的大氅放在榻上。
楚御衡来陵岐郡来得匆忙,消息还未传出,保险起见还需要自己人替他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