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退婚边恋爱_作者:戏子祭酒(83)

  “……是我孤陋寡闻了,”薛景闲道,“那你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你的,为什么问我要走?”

  他来得及,端起茶就要灌一口,江熙沉微不可察地扬了下嘴角:“宫里的。”

  薛景闲猛地呛了一下,默了一会儿:“何以见得?就凭一根金丝?”

  江熙沉摇头,撂下茶盏:“是因为这根绣线。”

  薛景闲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另一根他并不太指望的普通绣线,它是翠竹色的,带一点草木青。

  江熙沉道:“我叫了布铺的老板过来问了问,他分辨再三,说这是熙州锦的丝线。”

  “熙州锦”三个字一出,薛景闲脸色骤沉:“每年进贡匹数不足一手之数的熙州锦?!”

  他说的布铺老板,肯定不是一般布铺,管进贡的都有可能。

  “对,”江熙沉瞥了他一眼,“这快五月份了,熙州锦和之前给你的清州茶庄的贡茶,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入宫的,半个月便做成了衣服或是饰物,还敢堂而皇之地穿戴在身上……”

  江熙沉顿了顿,别有深意地一笑:“你觉得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人?”

  薛景闲没好气看他:“你别幸灾乐祸了。”

  事情严重,他却并没如江熙沉意料的如临大敌,直接道:“明确点。”

  江熙沉微讶扬眉,歪头看他:“你就知道我知道了?”

  薛景闲唇角弯起,没好气抬眼看他:“要什么?”

  “没想好,先欠着,”江熙沉气定神闲地坐回去,撇了撇茶上浮沫,“二皇子。”

  薛景闲眸光骤冷。

  江熙沉神色微讶:“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惊讶?”

  薛景闲从果盘里拿了个柑橘,剥了起来:“他之前暗中联络过我,我对他有所了解,是他的话,不奇怪。”

  江熙沉“哦”了一声:“图什么?”

  薛景闲玩味一笑:“让我当他的狗呗,还能是什么?”

  江熙沉恍然。二皇子萧承允和三皇子萧承尧一文一武,二皇子钱财在手,比之萧承尧输了兵力,竟是打上了岷州“山匪”的主意。

  薛景闲道:“许我事成之后封侯拜相。”

  江熙沉稍抬起眉:“事成?”

  薛景闲睨向他,似笑非笑。

  一阵短暂又微妙的沉默,江熙沉也跟着似笑非笑:“今日没带剑?我脖子倒是时时刻刻带着呢。”

  薛景闲气笑了:“你说你怎么这么记仇?你就不能记点好的?我就没对你好的时候么?”

  江熙沉手一顿,语调倒是如常:“商贾薄幸,我只记坏不记好。”

  “哦,”薛景闲叹了一声,对这答案丝毫不意外,“那我可得换着方儿欺负你。”

  江熙沉垂下眼帘,又说回正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旁人总想着,二皇子三皇子,非此即彼,总要选一个的。”

  “我没怎么想,”薛景闲漫不经心道,“与虎谋皮,就是得道升天了,繁华煊赫也只是一时的,他能借你的刀杀别人,当然也能借别人的刀杀你,永无宁日。”

  “不与虎谋皮,”江熙沉似笑非笑,“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这二字轻而易举地就从他嘴里出来了,薛景闲心道他可真是胆大妄为,“怎么,你想造反?”

  江熙沉当然知晓他是在试探,他们虽见面日短,却有多年的合作交情,心照不宣地将所有所为的本心当成了禁忌,避而不谈,如今却无意触及:“我不想。”

  主家否定地干脆利落,薛景闲唇角笑意耐人寻味:“真话假话?”

  江熙沉轻飘飘地和他对上视线:“难道你期待是假话?你想?不然落草为寇做什么?”

  薛景闲不假思索:“我也不想。”

  江熙沉:“真话假话?”

  薛景闲暗中笑了,他这是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了:“我知道谁有这个心都不会承认,但我是真的不想。”

  江熙沉将信将疑。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捉摸不透眼前这人,说他深沉,弯弯绕绕多,他有时候又坦率得超乎想象,说他疑心重时不真威胁假戏弄地发难,可他有时候又主动、有魄力到超过他以往认识的任何人。

  他身上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却没拖着他,让他优柔寡断,反而让他进退得宜。

  “那你……”

  薛景闲懒洋洋道:“但求自保,这世道已经逼得人像个反贼才能自保,护他人无虞了。”

  江熙沉稍有些怔然。

  他身在其中,才明白他这句宛若推诿的话,到底有多少情真意切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