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闲道:“江熙沉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他们的游戏没玩完,他就只能陪他们玩。”
罗明恍然:“难怪主子不和他计较。”
罗明想着他那副相貌,心下有些同情惋惜他的遭遇:“那他无论嫁给谁,都会招这二位记恨的,眼下老皇帝还在,他家倒不至于飞来横祸,可日后这二位哪个上位,都会叫他家好看的,毕竟可都不是心胸宽广的主,他为何不干脆咬咬牙赌一把,两个里挑一个嫁了?那好歹有飞黄腾达的可能。”
罗明实在不解,在他看来,嫁给萧承允和萧承尧以外的旁人无疑是下下策,几乎就是拖延了遭难的时间饮鸩止渴,根本没有从根解决问题。
薛景闲摇头:“错了,谁也不会真正拥有布娃娃的,一方短暂拥有沾沾自喜、一方得不到心有不甘的结局,就是那个得不到的偷偷想办法毁掉,谁也别想好。”
罗明心下一惊。
“谁也不选,胡乱嫁了,只是得罪,来日方长,只要他家等到一个机会,未必不能翻身,他真两个里主动挑了一个嫁,很容易暴毙的。”
那两个字薛景闲说得轻飘飘的,像是司空见惯,的确,京城里每天“暴毙”的可多了去。
罗明这才全回过劲儿来,过了一会儿道:“那他这死局,属下倒是有个完美解法。”
薛景闲瞥了他一眼:“我娶他。”
罗明愣了愣,哈哈大笑。
薛景闲语气干脆利落:“但这不可能。”
罗明道:“主子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薛景闲道:“罗明,心狠或许会对不起一些人,可心软大多数时候会对不起更多人,我能为他做的,举手之劳尽力为之,但我不会因为他影响一些更重要的人和事。”
“属下明白。”
说了一会儿话,薛景闲有些唇干,这儿已经很偏僻了,在院子最深处,四周树木葱郁,亭子掩映,人迹罕到,近处是一处亭子,罗明还有杂事要禀报,薛景闲索性爬上去坐下,边倒茶边听他说。
他低着头,茶倒了半杯,瞥见靴尖处石台底下缝隙里卡着的两根细线,怔了下,弯下腰,长指捻起。
罗明没等到主子应声,抬头看去。
薛景闲拨过来拨过去看,揉捏了下,一根是金丝,一根是普通绣线。
“罗明,过来看。”
罗明也过来看:“是不是谁衣服勾着了。”
薛景闲:“一群大老爷们谁用金丝?”
罗明汗颜,的确,要不是主子管,他们在岷州自由惯了,又都是光棍,个个不修边幅得很,恨不得光这个膀子。
丫头不大可能,这府里统共也没俩丫头。
罗明不以为意道:“主子也别太紧张,是不是哪位大人过来,勾到了?”
薛景闲侧目看他:“他们出来逛,不知会我?”
“属下糊涂。”罗明自知失言。
主子和那些大人的关系并没表面上那么莫逆。
毕竟这世道,除了自己,没人可以信得过,手足尚且为利残杀,更何况只是这种老师的连带关系?主子长年在岷州,见面尚且人心隔肚皮,更何况隔着千山万水幽幽数十载?
主子惯于粉饰太平,其实心如明镜,该尽的力尽,该利用的利用,情尽七分,存三分杀招,以备不时之需。
情分是情分,可若越俎代庖没知会他就逛了他府邸,这便是自己毁了情分要勾起他的疑虑了。
罗明忽得想起什么:“是不是那天主家……他衣服勾到了?”
薛景闲也忽得想起,那天他和主家在这儿坐了坐。
薛景闲道:“你这两日在府中暗中盘查下,别打草惊蛇,我明天去问问他。”
罗明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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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的。”江熙沉从腰上解下荷包,拉开朱红绳带,将两根绣线轻轻捻出,拉过薛景闲的手,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他手里,弯起了他的手指要他拢着,生怕两根头发丝一般细小的丝线被风吹跑了。
搭在自己手上的手撤开,薛景闲回神,道:“怎么还要拿回去看?自己用没用过第一眼还分辨不出?”
江熙沉轻飘飘地瞥他一眼:“我从不用金丝,又土又重。”
“……”薛景闲怔了下,瞥向他袖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图纹样式,“那你这……”
江熙沉拨起袖口:“这是浮光线,丝线浸泡在金水里,之后外面染了一层金粉,里面还是普通轻盈的丝线,你这根是纯粹的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