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承就这样与他对视,不答应也不拒绝,二个人沉默的僵持了许久,直到外头又是一个惊雷炸响,宁远承才沉沉的开了口。
“你睡了一整天,想必肯定饿了,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点吃的送过来。”
他说完,竟是就这样转身打开房门要走,乐之俞愕然之下又心生气恼,抬脚追了上去。
“我不吃东西!我要下船!”
宁远承在他马上就要追出来时,一把关上了门,随即便有清脆的落锁声传了过来。
乐之俞抬手锤在木门上,砸得框框作响,气急败坏的喊。
“阿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宁远承!你听见没有!”
可任凭他怎么折腾,门外始终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像是已经空无一人。
乐之俞砸的手都红肿生疼,嗓子也喊哑了,还是等不来开门,失望的扶着门跌坐到了地上,轻轻的喘着气。
现在可怎么办?
无忧谷那儿还有个冒名顶替他的,杨夫人能察觉出不对吗,秦哥哥这回还能及时来找到他吗?
我明明都有好好听话呆在家里了,怎么还是躲不过麻烦找上门呢,以前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有什么真龙气运,是天选之子,现在看来,是天选倒霉蛋才对······
“小俞。”
隔着门,沮丧的乐之俞又听到了宁远承的声音,低低的,却又坚定无比。
“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才是对的。”
第90章
杨夫人觉得乐之俞有点不对劲。
之前每天兴致勃勃的同侍从们舞枪弄棒,站桩练拳,再不就是摔跤拔河,闹得沸沸扬扬没个消停的时候,还不知从哪里弄了个尖利无比的哨子带着人一大早就围着花园和后山跑步,吵得杨夫人都睡不好觉。
但脸上嫌弃归嫌弃,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比之以前那个好高骛远,只会满口大话又爱顶嘴的叛逆孩子来说,现在这个积极热情,脚踏实地,还愿意经常来陪她吃饭说话的乖巧儿子,可真是讨喜多了,吵就吵点吧,谷中常年寂寞,听着也添几分热闹。
不过从前几日开始,乐之俞忽而又安静了下来,也不出来同侍从们玩闹了,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焚香念经,据说是要静心参禅,为秦知亦祈福。
既是念经参禅,那自然就得吃斋戒荤,不能再过来同杨夫人一起吃饭了。
杨夫人刚开始时也并未在意,只当他是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顶多也就坚持两天,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参禅?他那个跳脱的性子,能坐得住才有鬼呢!
可出乎意料的是,这都四五日过去了,乐之俞到还真沉得住气,愣是深居简出,鲜少露面,送饭去的侍女们回来禀报说,公子跪与佛像前,诵经声不绝,一跪便是一整天,心意极诚。
本来杨夫人如今同乐之俞关系缓和亲近了,并不想过多的干涉他在做的事,可是这件事莫名的就透着一种蹊跷古怪,让她心里越来越疑惑,也越来越安定不下来,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乐之俞还坐得住,她可坐不住了。
推开房门时,杨夫人被扑面而来的浓重檀香味儿给呛得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拿着帕子捂在鼻尖,看着跪在蒲团上念着经文的那个纤细背影,不由自主的蹙紧了眉头。
“你把屋子弄得烟熏火燎,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到底在搞什么鬼?真中邪了不成?”
乐之俞念经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并未回头,只是把手中的经书缓缓的合上,抬头望向面前的一尊鎏金佛像,轻声道:“我没有中邪,我在替人祈福,也在替你赎罪。”
不知是不是因为吸入香灰烟尘太多,以致于口舌干燥,他的声音听起来远不如以前软糯清甜,而是多了一丝沙哑和沧桑。
但杨夫人也顾不上去深究这些细节了。
“替我赎罪?”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没好气的瞪了乐之俞一眼。
“还说自己没中邪,这都开始胡言乱语了,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罪要赎的?”
乐之俞笑了笑,把经书放在桌子上,双手合十颌首低声念了句佛号。
“地藏经上说,抛弃孩子的人,死后要下地狱轮回受苦,永世不得翻身,您听了不害怕吗?”
杨夫人脸上的神色蓦地一变。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心知肚明,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又何必装傻呢?”
乐之俞站起转身,微笑着冲她挑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