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肃穆的宫道上守着无数士兵,他们在看到通行的马车上卷起车帘,露出莫惊春的模样时,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马车的远去,逐渐被昏暗的宫道吞噬。
莫惊春在皇宫内,不知不觉拥有了莫大的权力。
即便他冒然让卫壹驱马车闯入皇城,也没有人会拦着他。
马车快速奔跑在宫道上,时不时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再即将拐弯驶入南华门的时候,莫惊春猛地说道“停下。”
卫壹的双手紧绷,直接让马车停了下来。
莫惊春微蹙眉,钻出马车,站在车架上看着遥远升腾的烟雾。那并不浓烈,但是看起来应当是走了水后的黑雾,是哪处烧了起来?
他看那方向,应当是东六宫不知哪里偏僻的地方,才会如此遥远看不清楚。
但烟雾火势应该不算严重。
莫惊春记下此事,下了马车,“你回去宫门口等我。”
卫壹蓦然说道“您会回来?”
莫惊春下意识回头冲着他笑,“难道我不回家?”
卫壹攥着缰绳,看着莫惊春轻巧地下了马车。
他一步步走向最光亮处。
当莫惊春走过南华门的时候,他看到太后的车驾匆匆停下,正被秀林搀扶着走了下来。
莫惊春看着陛下站在御驾前,面无表情,冰冷肃穆的模样,像是被冰封的雕像。而跪在他身前的那个女人……莫惊春其实认不出是谁,但是从太后被扶着过来的模样,这个女人或许还有点重要……在后宫里,除开太后之外的年轻女人……
莫惊春只能想到废妃焦氏。
而再边上,也跪着不少人。
事实上,除了太后……以及站着的秦王外,其他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全都跪在地上。再远处的宿卫全都安静地注视着这处,仿若有着无数把诡谲兵器正在凝视着这幅危险的画卷。
他听到太后在大骂“焦氏,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龙肝凤胆,居然放火烧宫,这是谁给你的能耐,让你如此放肆!”她的声音又气又急,更是失望异常。
焦氏是大皇子的母亲,即便再是不愿,也无法割断这其中的联系。
若是焦氏一再犯蠢,对大皇子更是不利。
只……如果是单纯因为焦氏的缘故,那站立的秦王又是为何?
秦王……
世人皆知,秦王的双脚,从他刚出生的时候,便不利于行。
这些年他一直坐在轮椅上,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压根就不能行走站立,却没想到今夜,他居然站了起来。
即便是扶着轮椅的扶手,颤巍巍地站着。
既然站着的秦王就在陛下不远处……那些跪倒在边上的人,便合该是这一次宫宴的对象。
皇室宗亲。
人不算多,却也绝不算少。
太后训斥的话,只针对焦氏,却是半点都没有提及秦王。
那是前朝,是皇帝的事情。
焦氏怯懦地说道“是妾之错,还请太后责罚。只是……只是在此之前,还望太后垂怜,能准许妾去探望大皇子,只要一眼便够了。还请陛下,太后开恩,让妾看看吧!”她一边说,一边还在不住叩头,着实可怜异常。
而她祈求的对象,太后看着她的眼神异常恼怒,而陛下……
陛下正在看着秦王。
眼下这场乱事,掺和了太多的人,秦王,太后,更有无数裹挟在帝王暴怒里的宗亲,他们都是局内人。
而莫惊春这个局外人若要插手……
用什么名义插手?
光是他现在出现在宫内,便会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无数的猜忌和麻烦都会笼罩在莫惊春,压在莫家的头上。若是只有莫惊春一人,他或许会肆无忌惮,可他不能不顾及莫家。
莫惊春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没有立刻走出去。
微暖的灯火就打在莫惊春的鞋尖上,他的位置正正好,即便是对他最是敏感的正始帝,也不可能发现他。
“暗十三?”
藏于暗处,有人应了一声。
莫惊春闭了闭眼,重新吐息,再看着眼下这片混乱。
一刻钟前,焦氏的祈求,正落在无数宗亲的耳朵。
有的只当做是个乐子,有的却是在疯狂后悔自己为何要出来,甚至恨不得一巴掌劈在自己脑后,将自己活生生弄晕过去,就无需再面对这般阴私。
正始帝仿佛没有看到那些出来的王爷宗亲,而是盯着焦氏看了许久。
他笑了笑。
“焦氏,既然你如此想念焦铭,不若去陪陪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