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_作者:青猫团(101)

  申紫垣手一滑,刻刀在拇指上剌了一道口子。

  他顿了顿,直到鲜血渗出滴到桌上,才回过神来,低声道:“祈天坛太远,我去不了。……且我发过誓,此生不再踏出双曜宫一步。”

  “为何。”裴钧讥讽道,“总不至于是预言有误,觉得丢人,从此不敢见人了?”

  申紫垣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总不能是真的猜中。

  裴钧:“……”

  申紫垣叹息:“我确实曾经做错了一件事。”

  他仰望着抄经殿深邃高远的穹顶,仿佛经年的腐霭朝他压下来,往他年轻的脊骨内灌入了陈朽之气。他苦笑了一下:“我不知究竟如何才能弥补……所以只能清修忏悔。”

  裴钧不知该如何说。

  还未再张口,申紫垣就敛去凄清,以巾帕按住伤口,起身走来,将手中雕刻数日之物装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袖珍锦囊,锦囊上的绣样是象征驱邪避恶的玄武纹。

  他将锦囊硬生生塞给裴钧。

  裴钧蹙眉:“这是何物?”

  “护身符,金片刻的,每一笔都以平安咒加持。”申紫垣语速飞快,似乎也鲜少做这种腻歪之事,“下次再见殿下,恐怕得明年这个时候了。殿下带着它,微臣预祝殿下今年春猎拔得头筹。”

  “你在孤面前,难得自称微臣。”

  裴钧沉吟望着手里的护身符,眉头更深,悠悠地看着他:“这是何意?莫非……你明日就要坐化了,赶着今天给孤留遗言?”

  “……”申紫垣气得倒吸一口凉风,脸色变道,“殿下再不走,我才要坐化。殿下赶紧走吧!若是这几日没有下雨,殿下也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为双曜宫翻修大殿!”

  “牛鼻子,是一点便宜都不忘占。”裴钧笑骂了一句。

  推开抄经殿的殿门,朦朦朝日从云层中破下几缕金光,日色纯净,果真是个大好的晴天。

  裴钧感受到温和的春风自耳边拂过,他蓦的回头问道,“这符孤用不着,但好歹是开了光的,浪费怪可惜……若是送给他人,可还管用?”

  申紫垣:“……”

  申紫垣卷起他此前写废的一沓纸张,厚厚的一筒,作势要丢过去,没好气道:“殿下就是把它挂狗脖子上,狗都能长命百岁!”

  他未能将纸筒扔在摄政王身上,因为有宫人领着钦天监礼官跑了过来,说吉时快到了,辇已备好,观礼的簪缨贵胄们都差不多集侯在了祈天坛,急-促促地催着摄政王出发。

  裴钧还有许多话要问,但都来不及说,不得不先离开双曜宫。

  申紫垣盯着裴钧离开的方向,许久才重新低下头,看着手中展开的他抄经无聊之际乱涂的废纸。凌乱的练笔字迹里夹杂着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柴火小人。

  他想起那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稚嫩画作。

  ——大概是如今的谢晏画的。

  他后来见摄政王背着人,又偷偷拿出来欣赏了几次,神情是人所罕见的柔和。

  不过是小小一张图画,就让素来杀伐狠绝的摄政王卸下了他重重包裹在外的凶戾,连背影都染满温情。

  申紫垣收拾起桌上笔刀,将废纸丢进火盆里烧了,他望着灼灼火苗,不知该欣慰还是唏嘘,摇摇头道:“或许,这也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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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雩祭不过是做做样子。

  且看今日阳光璀璨,百官站在祈天坛下,晒得脑袋疼,这鬼天气变得真是跟翻书一样快,全然一扫前几天阴雨连绵的势头,看样子是断然下不来雨了。

  只有一人心情舒朗,便是摄政王。

  最后一样章程刚一走完,摄政王便大手一挥,宣布宗亲显贵们可先行启程,去往鹿鸣猎场。

  春猎是继上巳祭礼后的最要紧的活动,大虞尚武,就连科举都多一样射艺,可见其重要。这不仅是众臣彰显英姿,以在皇帝面前展露才艺的好时机。更有不少臣子会借此机会,暗暗给自家女儿们相看文武双全的金龟婿。

  春猎上不是没出过黑马,正比如前年春猎,新晋状元郎便大出风头,只以一箭只差,惜败于雁翎卫指挥使纪疏闲。如今位状元郎,已是青云直上,年底时还做了文宣侯府的乘龙快婿,真是好不春风得意!

  有了状元郎珠玉在前,这回的鹿鸣围猎,虞京诸家的公子哥们早早便开始练习,只盼一展风采。

  当然,这一切前提是——摄政王不下场。

  否则以摄政王久经沙场,以一敌百之姿,这些常年浸淫于京城软红十丈的公子哥儿们,便是合起伙来,恐怕都没可能多一丁点儿的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