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疏闲抿了抿嘴,看摄政王用唯剩的几根完好的没有被包扎的手指头,拿着把战利品牛角梳,把头发从上梳到下,从左梳到右,梳掉了一两根还会捡起来痛惜一会,怪里怪气的,他犹豫了一会,问道:“殿下,您可是有……脱发的烦恼?”
“……”裴钧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过身,状若不经意间提起,“孤觉得,你头发忒毛躁了,不够顺滑柔亮,孤瞧着那底下都分叉了。你是不是从不好好洗头发?”
头发分叉的纪疏闲:“……”
头发分叉这个理由,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裴钧继续又道:“这不行,头发就是男人的第二张脸,马虎不得。成大事者,头发分叉是大忌……”
纪疏闲怀疑他脑子真的烧坏掉了……不是,怎么就第二张脸了,怎么就大忌了。
裴钧清咳两声:“要不要孤简单教你几招洗头之法?”
纪疏闲赶紧俯首:“请殿下示下。”
接下来的一刻钟,裴钧从如何打水、如何浸发,如何用皂角揉出泡,等等,进行了详细的解释。纪疏闲听完,愈是云里雾里,他不是没听懂,可就是……这步骤和平常洗头没什么区别啊。
裴钧见他一副彷徨表情,叹息摇头:“回去好好悟一悟,毕竟也不是人人都像孤一样,能用这个办法洗头。你没人疼,是还不知道这个办法有多好……”
纪疏闲还没蠢笨到极点,终于听出他话里话外的得意。
这哪是要教人洗头妙招,这就是在炫耀!
他两只手包得粽子似的,总不能是自己洗的头,肯定是谢晏给他洗的——这就破案了。
纪疏闲十分上道地说:“是,我们这种粗人,哪有殿下有福气。平安侯洗的这头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乌黑油亮的,特别衬殿下的肤色!”
裴钧暗暗压了下唇角,状若几分埋怨地道:“孤都说了可以自己来,他非要亲自为孤洗,他一片好意,孤也没法拒绝……”
纪疏闲连声称是,一番阿谀,裴钧终于舒坦了,梳着长发问:“你有什么事?”
终于切入正题,纪疏闲忙将军报奉上,将西狄的动向跟他说了。
那吐伏卢冲命大,竟也没在地动里丧命,而是砸烂了一条胳膊,被部下给救出去了,如今退至皇庭内养伤,有传言他伤重,活不久了,皇庭御军士气低迷。
叛王那边,吐伏卢敏已死,大营又被虞军给占了。余下几万人见势不妙,带着那个太子遗孤张慌南下,逃到了伏西江南边,看样子是想借天堑自成南狄,与吐伏卢冲划江而治,偏安一隅。
那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来与大虞接触,或许到时候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让这个“南狄”小皇庭俯首称臣。
裴钧听完点点头,这个攻入西狄皇庭的好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只是眼下虞军也遭受了地动天灾,不少人都受了伤,需要休整几日。
更重要的是……谢晏好容易来一趟,他都几个月没见到谢晏了,实在是想得很,不舍得与他有片刻分离。
那就再让吐伏卢冲多苟延残喘一阵好了,总之是逃不过他的掌心。
这么想着,他稍加安排了一下,叫纪疏闲派人盯好皇庭和小皇庭,一有动静就来向他禀报。
纪疏闲一一记下。
裴钧把事情都吩咐好,又捏起梳子,非要再提一提头发的事儿:“你头发都打绺了,真的该洗了。”
“……”纪疏闲一言难尽地出去了。
不多时,又有别的将领过来探望摄政王,一进毡帘,就看见他在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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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晏从医营煎好药回来,途径几个帐篷,看到一群五大三粗的将士们,正凑成一团叽叽喳喳、窃窃私语,见到他走过来,还躲闪了一下,神色怪异。
他觉得纳闷,于是绕过一顶帐篷后面,偷偷听了一听。
这一听不要紧,谢晏脸上的表情渐渐风干凝固。
“……哎,我听说,谢侯为殿下沐发时,引来了上千蝴蝶!那蝴蝶乃是仙蝶,落到谁头上,就能让谁重返青春!你们没瞧见吗,昨儿个殿下还伤成那样,今儿就容光焕发了!就是因为蝴蝶飞进了殿下的帐子!”
“哪来的蝴蝶,你听岔了!……我听的是啊,谢侯会一种按摩术,在头上这么轻轻一按,殿下的伤就好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殿下得了秃病,平安侯会一种洗发秘方,不仅能令白发反黑,还包治秃头!”
“你们都不对,我是听副将军说的,是侯爷乃是谪仙下凡,他通过为殿下洗头而赐福,洗过的头发能自带幽香,千日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