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_作者:冉尔(136)

2022-06-11 冉尔

  所欢将金簪攥在了手心里。

  “我得不到的……”晶莹的泪顺着他细密的睫毛跌落,“师父,你也得不到!”

  所欢勾起唇角,笑容凄厉。

  他用手背狠狠地擦去了脸颊上的泪,冰冷的恨意源源不断地从心里涌出来。

  所欢的眼前不断出现赫连与寒的身影——父王策马而来,将跪在雪污中的他拎入怀中;父王特意寻来狸奴,送给被老太妃刁难的他;父王强行入宫,因他一句话,就将嚣张跋扈的六皇子送去见了阎王爷……

  所欢承认自己贪慕虚荣、趋炎附势,可他也真的对赫连与寒动了心。

  “父王……”所欢握着金簪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儿臣……儿臣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他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道士,亦不是楚楚可怜的冲喜世子妃。

  他从出现在楚王府的那一天,就站在了赫连与寒的对立面。

  他们从没有可能。

  “儿臣不怕血,也不怕死。”所欢情难自已地亲吻着金簪,全然没有注意到簪身不正常的锋利,连嘴唇被割破了也没有察觉。

  他扶着墙站定,随意扯了件外袍裹住一片狼藉的下半身,然后在仇恨的驱使下,奇迹般迈开腿,稳稳地走出了卧房。

  这竟是谢璧赎他出来的青楼。

  所欢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底翻涌着难以泯灭的痛楚。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那他这些年的隐忍算什么?!

  他咬着牙,挺过谢璧所有的羞辱,换来的竟是一个迟来但同样沦为yin物的结局?!

  不,不可以。

  所欢怎么可能甘心。

  他藏身于一扇漆黑的屏风后,躲过几个怀抱着琵琶的歌女,却再次因为身体里愈演愈烈的春潮,停下了脚步。

  “嗯……”他纤细的腰泛起丝丝缕缕难耐的麻痒。

  所欢强忍呻吟的欲望,指甲陷进掌心,靠疼痛保持残存的理智。

  他知晓服下最后一枚药丸的自己,今日注定难逃一劫,也没想过活下去,但在死前,他必须做一件事。

  一件他忍了六年的事。

  所欢很快找到了谢璧。

  仙风道骨的道长卸下了伪装,靠在一群衣衫半解的舞女之中,饮酒作乐。

  “我那乖徒儿——”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谢璧满口胡话,“以为进了……进了那种地方就能摆脱我——痴心妄想!”

  “……哈哈哈,楚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啊?他也不掂量掂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还是我……还是为师……”

  异域的舞女听不懂过于复杂的中原话,任由谢璧胡乱地发泄。

  谢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虚空遥遥一敬:“是啊,楚王该死……可母妃和……”

  后面的话,太过含糊不清,所欢才听清一句就听不清下一句了。

  可单单“母妃”二字就已经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定在原地了。

  原来如此。

  电光石火间,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是啊,谁会处心积虑地对楚王下手呢?

  甚至不惜花费几年的时间,不断地培养着药人,最后选出最满意的成品,送进王府,送到楚王的世子身边。

  唯有血亲了。

  也唯有皇室的血亲之间,才有如此错综复杂的血仇。

  想通这一切,所欢对谢璧的恨意再上一层楼。他可以死,但谢璧……永远也不配伤害父王。

  但也好在,这是所欢待过的青楼,他能勉勉强强地躲过满面春风的世家公子,听着莺歌燕舞,隐藏在暗处。

  他花了不短的时间,等待谢璧。

  而谢璧许是算好了时辰,铁了心地要所欢尝尽情欲的苦,让他跪倒在自己的脚边,祈求着操弄,愣是将桌上的几壶酒都喝了,才施施然起身,伸长了胳膊,让舞女们整理道袍。

  那醉醺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玉清观观主的风韵?

  过往曾经崇奉过他,或是为玉清观捐过香火钱的香客若是瞧见这一幕,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好了,你们退下吧。”

  谢璧待舞女整理完道袍,傲慢地摆手:“赶明儿,我再来疼你们!”

  他大笑着晃出房间,哼着不入流的小调,去的却不是所欢所在的卧房,而是青楼外——他酒喝得太多了。

  所欢连忙跟上去,握着金簪的手越来越用力,全然没发现自己掌心流出的血也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他的心跳逐渐加速,头脑却愈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