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件事情, 赵淩的解题思路不太一样。
管博澹等人,全都是很正统,也是相当传统的那一派。
赵淩有点自成一派的样子。
赵王氏猜, 可能跟赵淩经常待在御书房里,被皇帝逮着问策和指点的次数太多造成的。
葛姨娘拍了拍搂着狗的女儿:“你啊,也算是柳暗花明。在家里多当两年小姑娘,不过等过完年应该要学规矩了。你要是进宫学规矩,正好跟你爹你四哥一起。”
赵家自己家里,平时行事是比较随便的。
大部分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
宫里面的规矩,肯定和赵家的不一样。
赵婉蓉嫁给二皇子成为皇子妃,将来二皇子封王之后就是王妃,不仅自己要有规矩,还得给别人立规矩。
这里面的规矩,待人接物仪态等等只是小节,怎么协助一位王爷来管理封地,并且加强忠君思想的教育才是重点。
现在大家都在年假,不过赵淩这个常年在文华殿里上课的人,已经列了一个大致的课程表。
赵婉蓉感觉都是小意思:“宫里头应该会派女官来,平时还得去宫里头上课。到时候我就可以去宫里头跑马啦~”
赵王氏也觉得那些课程,家里面几乎都教过,没教过的学起来也简单:“你的嫁妆得重新准备了。”
原先那些嫁妆是赵家女的,现在赵婉蓉的嫁妆得是皇子妃的。
葛姨娘皱眉:“总共就两年时间,怎么来得及?”
“来不来得及的,宫里头疼去。淑妃娘娘不是说了,她那边来准备。我们这边多给些体己就好了。”赵王氏倒是想得开,“原先那些田宅铺子,以后你也不一定能管得到。现在王爷都得去封地,等你成亲之后,也不知道能在神都待多久。身边多放些钱,以后到了封地再做打算。最好让你哪个兄弟去你们的封地当地方官,相互之间有个照应,递个消息也便利。”
她这么说是完全有可能的。
几个儿子、侄子、外甥,这两年应该都会陆续外放。
只要运作得到,完全有可能和赵婉蓉在一个地方,或者是在相邻的地方当个县令之类的。
葛姨娘是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听赵王氏这么一说,感觉一下子放心了不少。
她总共就赵婉蓉这么一个女儿,对于女儿变成准皇子妃忧虑大于欣喜。
她的想法和赵辰很接近,恨不得女儿嫁得越近越好。
“你以后在封地安顿好了,我得过去看看。”不然没法放心。
赵婉蓉大大咧咧地“哦”了一声:“那我得好好搞个马场和校场。”
赵王氏想说怎么这般没志气,一想以当今陛下的心态和如今顾家宗族的样子,确实当个没志气的闲散王爷最好。
她现在也不指望家里子女个个有出息,能平平安安最好。
外放也好,就封也好,待在外面比待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自由些。
赵淩出了门,感觉街道上空荡荡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常威和一个家丁提着个桶出来放在板车上,看到赵淩一个人在门口东张西望,顿时警惕起来:“四郎,你干嘛?”是准备出去迷路吗?
赵淩:“……”这语气是肿么肥四?
算了,大过年的,他不计较。
“你们干嘛呢?”
常威把大木桶的盖子打开给他看:“炖了些热汤,送去给慈幼院。”
“我也一起去。”赵淩想看看慈幼院这个年过得怎么样。
年前他脚崴了,都没去过。
常威只要他不乱跑,那就怎么都好:“那你在门房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大氅和手炉过来。”
赵淩去的话,得再套一辆车。
常威、常大力和来福,又带上两名家丁,跟着一起去慈幼院。
赵淩还没下车就听见一阵喧哗和哭闹,掀了帘子跳下车,就见一个壮汉手上拿着几件棉袍从慈幼院出来,对身后啐了一口:“撒手!几个老不死的也配穿这么厚实的棉袄!”
赵淩想都不想,腰间的鞭子解下来就抽了过去。
这是一根真正用来作为武器使用的鞭子,是窦荣给他的新年礼物。
他最近正稀罕着,出门就挂在腰间,没想到这就用上了。
虽说乱拳打死老师傅,一力降十会,但接受过系统性武术训练的正经练家子,力量、速度、技巧和敏捷性和普通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赵淩一直说自己是个业余选手,但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是连花拳绣腿都没练过的。
鞭子的破空声像是春雷炸响,壮汉这种欺软怕硬的货色两三下就被抽得跪地求饶。
赵淩让人把壮汉捆成个粽子,看慈幼院里面已经几乎被搬空,一边让来福和家丁去叫里正和金吾卫过来,再去衙门叫人,一边让常威和另外一名家丁给慈幼院的老弱热汤。
他们带来的除了热汤,还有玉米面馒头。
不过热汤到现在已经冷掉了,得放在灶上重新热一热。
常威很快就跑了回来,往壮汉身上狠狠踹了一脚:“什么人啊,连柴火都给搬空了!”
慈幼院内的管事和老弱们,见到赵淩他们过来,心里面已经安定了大半:“不碍事不碍事。”
“我去借点柴火。”
常威赶紧道:“不用借。方才来的时候,见有人在卖柴火,我去买一些来。”
他出门前,见壮汉被捆着趴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骂骂咧咧,去灶房拿了一块黑黢黢的抹布,塞到壮汉嘴里:“省着点口水,一会儿再说。”
金吾卫和大夫来得很快,其次是巡街使,再次是衙役,最后到的是里正。
赵淩就站在慈幼院门口。
他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
他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只是赵淩披着大氅穿着锦袍,手上还捂着手炉;其余人可没这么好的保暖措施,等里正来的时候,全都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白。
姗姗来迟的里正原本还想打哈哈,心里面想着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见到一群持刀披甲的衙役、兵卒,顿时腿都软了。
他再看了看几乎被搬空的慈幼院,一下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淩盯着里正看了一眼:“人都到齐了。我学习一下怎么个断案法。”
入室抢劫,这是赵淩亲眼所见,还现场抓获了一个贼人。
贼人并没有把慈幼院的账册抢走。
慈幼院里有多少东西,被抢走了多少东西一目了然。
损失的不只是慈幼院,还有慈幼院隔壁的小学堂。
虽说小学堂几乎和慈幼院连成了一体,也基本是慈幼院在使用,但小学堂正经是赵淩的产业。
过年期间,小学堂关闭没有人,也一同被抢了个精光,桌椅板凳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无论是慈幼院的米面粮油、柴火被褥,还是小学堂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偷进门偷点细软的问题。
抢劫罪是重罪,流放起步。
问题出在是团伙抢劫,还是单人抢劫。
团伙抢劫的话,主犯死刑。
另外就是这么大规模的抢劫,里正在做什么?巡街使在做什么?衙门在做什么?
要是只抢劫了慈幼院的东西,一些米面粮油,多半还是一些粗粮。棉被棉袄值点钱,但也不算特别多。
柴火之类的更是不值多少钱。
可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虽然多,但加起来也不满一百两银子。
负有连带责任的这些人,可以先凑一凑,把钱赔了,稍后再计较。
但其中牵涉到了赵淩,这就难搞了。
赵淩是太子伴读,不入品,按理算不上朝廷官员,但他又拿着俸禄,身上还有举人功名。
抢劫朝廷官员财物的,死刑起步,情节严重的还会株连家族。
不过关于赵淩的身份定位,解释权不在赵淩本人。
赵淩对于律法,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熟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该怎么算。
他瞧着他们很快又聚集了许多差役过来,挨家挨户搜查并且分别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