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本挨着坐一起, 聊一些开年之后的安排,很快就变成挨着躺一起。
昨天晚上折腾得晚, 尤其是赵淩,说了没几句就眼皮耷拉了。
窄小的车厢让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呼吸交缠。
回到桃溪巷家里,赵淩醒过来还不是很精神, 稀里糊涂吃了一顿饭, 本来想着回房去睡,被窦荣硬拉着去花房。
“白天睡太多,晚上要睡不着。”
赵淩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往躺椅上一瘫:“我晚上睡不着, 你不是正好?”
昨天晚上真的是太过了, 有一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豪横。
问题是他们俩又不是什么久别胜新婚,过年这几天都夜夜笙歌好嘛。
冬天的花房里栽了几株小黄瓜。
窦荣一进花房就开始翻找小黄瓜,听到赵淩的话, 不吱声。
他倒是想,这不是赵水灵不行嘛,唉……
桃溪巷这里的黄瓜就没有长老的时候, 也不知道老宅那边怎么能留出老黄瓜来的。
家里其实有两个小琉璃宫,一个是花房,另外一个种菜的大棚,在靠近厨房那边。
产量虽然异常高,但也没拿出去卖钱,自家亲友分一分,再给他手下的临时工们加个餐也就差不多了。
临时工小弟们的午膳,钱是翰林院出的,饭菜是他直接让人在家里做了送过去的。
一来距离近,冬天送过去,饭菜还是热乎的。
二来也是避免中间商。
他这个项目本来就是勤工俭学,每个月能给这些轮流抄书的学生们吃一顿好的,也算是额外的员工福利。
至于跟着他现在上课的人,正经通过考试招入的十三人也是一样的餐标,后期通过加塞进来的就没有了。
毕竟前期的十三个人已经是在吏部登记过了的,属于在职员工,后面的还得通过考试。
开年上来之后,大量年前公布的调任官员开始陆续交接上任,少量像赵淩这样的调任也开始公布。
赵淩调任市舶使,全权负责象州市舶司,免除翰林院直院的职务,依旧兼任工部郎中,负责营造造船事务,并封兴业侯,食邑泸阳县。
前面的任命讲真挺不讲道理的。
市舶使是从五品,虽说直接隶属户部,但也是外放。
免了赵淩一个正五品且是翰林院的官职,给他一个从五品的官,这分明是贬官啊。
不说赵淩这几年的功劳,就说去年把蒸汽船给搞了出来,直接升四品也不为过,怎么还贬官了呢?
结果大招在后面,先是负责营造造船事务,连个限定的地区都没有,限定的造什么船都没有,这权力就大了。
接着更是好家伙,直接封侯!
要知道赵淩是个文官,文官封侯是很难的,更别说是在如今的太平盛世。
兴业侯的爵位相当于从三品,食邑还是自己老家,这就相当于直接告诉家乡父老——快来看,家乡出了一尊金娃娃!
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八个大字直接怼脸上。
但看看赵淩做过的事情,被封兴业侯也算是实至名归。
官职上面压一压,恐怕还是考虑到爵位一下给的太高。
可是官职真的压了吗?
市舶使直接负责整个市舶司,虽说是个从五品,但在市舶司就是赵淩的一言堂,不像在翰林院和工部,上头的领导一抓一大把。
到了市舶司,赵淩可以自己做主。
原先海上对外贸易这一块确实不受重视,往来的夷人太少,但如今其中的利益有些已经变成实质,譬如各种香料、蔬菜,尤其是玉米。
玉米不仅可以做为粮食,而且可以榨油,可以作为饲料。
要知道大部分的家禽家畜,多少得吃一些粮食,才能长肉。
如今世面上的菜肉价格比往年已经低了一些,普通百姓家吃肉的频率也高了不少,起码鸡蛋、豆腐之类,也不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舍得吃。
对外贸易的量少没关系啊,质量高就行了。
锦宁关那里的互市,交易一些马匹,利益确实高,但权贵家庭多上一两匹千里马,能改善普通百姓的生活吗?不能。
梁州对济国的互市,交易一些药材,利润也不低,但普通百姓家看不起病还是看不起。
对于如今的大虞,绝大部分的百姓要面临的首先是吃饱饭,甚至于是饿不死。
再说赵淩这样简在帝心的人,官职究竟是几品重要吗?
赵淩今天拿了调令就回家去告诉自己爹娘好消息。
赵王氏抬手就拍了他脑袋一下:“贬官了还这么高兴?傻不傻?”
“不是啊。我现在是侯爵了!侯爵!娘,我给你请封诰命。”赵淩故意像小时候那样,抓着赵王氏的衣袖摇啊摇。
赵王氏一下就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拍了拍被他抓出来的褶子:“起开!我现在就是三品的诰命夫人!”
哦,对。
说起来赵王氏这个诰命,还是赵淩小时候立功之后,顺势通过的。
赵骅原来请封了好多次,都没过。
为了这事情,他这些年一直跟礼部不对付。
偏现在的吏部尚书是原来的礼部尚书,反正他已经对和别的部门打好关系放弃了。
赵淩又去抓赵王氏的袖子:“豆豆现在是水军都督,也封侯了。”封的定远侯,爵位比他高,封地比他的大。
啧,一定是皇后娘娘吹枕头风了。
赵王氏看着自己被抓成咸菜干的袖子:“那你们两个都是侯爷了,私底下还一个豆豆一个水灵呢?”跟两个小孩子似的。
“哎呀,这不是在家里嘛。我在外面还是很威严的,不信你问爹。”
赵王氏看向赵骅,想象不出这年不及弱冠的白嫩嫩的好大儿怎么个威严法。
赵骅吐槽:“威严个什么?陛下叫他赵瑞,他都不知道是在叫自己,以为自己叫赵瑞瑞。”
赵淩顿时恼羞成怒:“还不是你们天天这么叫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找悠悠和灵灵玩。”
“哎!这孩子跑什么?我还想问问他窦翊呢?没跟他一起来吗?”赵王氏下意识追了两步,停在门槛前。
赵骅笑道:“一起来了。刚下车就被壮壮拉着要去习武,去小校场了。”他突然拉着赵王氏的袖子往里面走。
赵王氏没好气地把袖子扯过来:“你怎么跟你儿子一个毛病?我这袖子没法好了。”
赵骅自己都没意识,改成拉赵王氏的手:“这不是顺手嘛。”等到了书房,剩下他们两个人,才说道,“大哥一家要回老家了。”
“啊?他跟你说了?什么时候?”难道是过年的时候在庄上说的?
赵骅否认:“他没说,但我估摸着大差不差。他现在应该差不多认清自己两个小儿子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再学个十年也考不上秀才。两个人岁数也到,在神都找不着什么像样的姑娘,还不如回老家能找个适合过日子的。这次淩儿封地直接就是老家,他应该想着自己能当侯爷的大伯,回老家去当大老爷。”
赵王氏觉得合理又不合理:“那大哥要是舍不得他养的猪呢?”
她是万万想不到,赵复那么个好吃懒做的人,竟然还能养猪养出了成就感,甚至照着赵淩写的养殖小论文也总结起了养猪经验。
赵骅本来想说怎么可能,但一想他大哥现在的样子,连最心爱的姨娘都没猪有吸引力,顿时就无语了。
好半晌,他才说道:“反正过年的大猪都出栏了,他要是舍不得,大不了抱几只小猪仔回去。在县上办个养猪场也不是不行,好赖也是一门营生。”
赵王氏一想也是,然后花花肠子就起来了:“等他们搬走,家里的房子能空出来一些,是不是有地方盖个花房?我看淩儿的花房就很好,还能种许多草莓。”
家里盖的那个不叫花房,叫菜棚。
草莓倒是也种了一些,菜棚里种不下,只能放在大书房外面的廊道下,被家里一群“种花圣手”摧残,勉强活着而已,一个冬天下来结不了几个果子,她想给小孙女摘一个都得找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