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口多,菜棚里的菜都供不上自家吃的,还得每天从桃溪巷那儿送一些过来。
赵骅觉得赵王氏的想法太乐观:“大哥一家走了,肯定还有别人来。家里都快成书院了。”
家里的客人多,根子还在王延身上。
原先赵骅瞧着师傅和师兄们人不少,但他们在神都都有自己的住所,哪怕来做客,通常也不会留宿。
王延就不一样了。
王延虽说是武州王氏的旁支,但旁支也是武州王氏,出了门同气连枝。
用赵淩的话来说,王延对着当今皇帝都能叫一声侄子。
王家人脉遍布整个大虞。
老头出身好,学问好,致仕之后性格也不古板了,出门自带社交BUFF。
什么武州的、王家的、象州的、曾经的同僚等等,只要来神都,都会拜访一下王延。
有一些小辈,来了之后难免给予一些照顾。
尤其是遇到会试那年,总有一些学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不到住处,或者是合适的住处。
赵家肯定不是什么客人都留宿,但总会有几个没法拒绝的客人。
别的不说,下一科考试,王延的孙辈就会来几个,还不包括赵王氏的几个姐妹家的儿子们。
赵家自己的几个儿子侄子,考试都算是很早的,其实二十多下场考试才正常。
想到这里,赵王氏想到周家,问:“周家伯伯的调令出了没?去哪儿?”
“出了,秘书监。”虽说是个四品上的官职,还是三省官员之一,但论起权势,还真不如当个知府。
只不过周家伯伯的年纪摆在这儿,但凡能年轻个五六岁,说不定能当个六部的侍郎。
当然,现在没什么职缺。
赵骅想到职缺,就觉得心累:“也不知道谁接任翰林院直院。”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又不是吏部的,也不在翰林院里,我怎么知道?”他事情很多的好嘛。
赵淩和窦荣的调令,都是他刚回家和两个孩子一同坐车的时候说起的。
可恨他生了四个儿子,还有两个比较擅长算数的侄子、一个女婿,一个都没捞着给自己打下手。
不对,他还有个小儿子呢。
臭小子前阵子说是往铁脊县去了,路上还不知道怎么样,也不知道往家里写封信。
别跑得不知道回来,错过会试。
赵王氏觉得赵骅没用极了,白了他一眼,确定他没别的事情,就说道:“我跟淩儿说话去。”
“哎?”赵骅眼睁睁看着自己妻子走了,嘀咕,“我还想说今年蓉蓉是不是要去封地。”
算了,他去跟葛姨娘说。
赵婉蓉要是真的要随二皇子就封,应该是不需要他们家来准备什么东西。
但他们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准备,心里面肯定放不下。
只是现在二皇子会去哪里就封都不知道,希望不是去什么苦寒之地吧。
赵淩和窦荣两人都封了侯,桃溪巷的宅子也得做一些更改,符合一座侯府该有的气度。
这些都是由工部动手。
改动不多,最显眼的改动是换了扇大门。
而窦荣的封侯,也代表了窦荣彻底放弃继承镇国公的爵位。
在一些想法多的人眼里,这是明升暗降。
至于让窦荣负责水军?
水军总共才多少人,多少船?
能和凉州铁骑比吗?
再说赵淩和窦荣两个男人,又生不出孩子来,两个爵位又怎么样?都不能传给后人。
侯爷也就是说着好听,能有实权重要?
在众多的不理解中,赵淩按部就班地在神都筹措自己的班底,经过两个月的教学和考核,最终除了原先的十三人之外,又只额外留下了两个人。
剩下的人在听说市舶司将来是要待在海外小岛上的,顿时就打了退堂鼓;不过更多的是考核没通过的。
这些有本事加塞进来的人,本就不那么愁没官做,迫切性和首批招收的十三人不一样。
两个月的学习就当了上了个补习班。
赵淩给后来的两人去吏部登记好之后,就着手准备去象州。
蒸汽船是开不走的,说是给窦荣造的大玩具,但钱是顾潥出的,后续还得把空客船完善,往上面装火炮。
赵淩估摸着他在象州新造一艘蒸汽船出来,第一艘的火力系统都未必能搞定。
嗯,时间太短了,要是能再多两三个月,他高低得给自家客船装上一个蒸汽机,现在还得原始的摇啊摇。
赵复一家果然跟着一起回,赵复也果然要带走小猪仔。
他还试图把小猪仔放在自己的房间里,被赵淩严词拒绝。
“不行,你要跟小猪仔睡一起,那就去睡猪圈。”
赵复用一种“你无理取闹”的神情看向赵淩:“放货仓我不放心。我房间那么大,容得下几只小猪,多的还能放赵静、赵学的房里。”
赵静、赵学:“……”
卢姨娘经过了两三年的养猪生涯,如今身子骨强健,哪怕今天换上了绫罗绸缎,瞧着也不像是贵妇人,倒像是贵妇人身边得用的管事娘子,听见赵复的话,“轻声细语”道:“好了,船上也不是只有你住。十三郎他们还要读书呢,不影响到人么?”
对上这个侄子,赵复一次都没占到过便宜,偏还每次都要杠上一回,也不知道是哪里有毛病。
卢姨娘现在已经认命了,对自己变大了许多的嗓门都已经不想改了。
改什么?
她回去了肯定还得跟着赵复一起养猪。
早知今日,她当初还不如直接去嫁个屠夫,当个屠夫娘子。
不对,屠夫宰的猪,哪有他们养的好吃?
外头的那些猪吃的都是些什么腌臜物,哪有他们自家养的猪吃得好喝得好?
赵复到底犟不过赵淩,只能委屈巴巴地把几头小猪仔亲自抱到货船上。
赵淩要带上自己的学生、家人,船上的空间不够再带上那么多下官从属。
这十五名下官可不是单身赴任,都是带着自己家人的。现在的家人也不只是老婆孩子,有些还有家中老人、兄弟姐妹,以及伺候的下人。下人也多半不止一个两个。
赵淩要带,窦荣也要带。
他甚至还带了两艘战舰。
不过战舰只起到威慑作用(?),客船和货船才是主力。
一直到船队出发,赵骅都没多说什么话。
回去的路上,赵王氏就不太满意:“孩子出远门,你怎么一个字都不说?那么放心?”
赵骅遥指了一下码头的方向,反问:“那么一支浩浩荡荡的船队,我能说什么?”
路上小心?
该小心的是别人。
“只希望现在水上太平些,别还跟我们以前那时候一样,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赵骅是管过漕运的。
漕运油水足,但也危险。
在赵淩上辈子,有一句话叫百万漕工衣食所系,指的就是依靠漕运这个行当维持生计的人数众多,还都是壮劳力。
大虞的漕工肯定没有百万之巨,但也不少。
这些人从苦力,到拉帮结派,到好勇斗狠争抢地盘,一直到压榨普通船工、漕工,做大做强直接拦截水上的各路船只收取过路费,只花了很短的时间。
负责管理漕运的官员但凡稍微弱势一点,都没法镇住这群人。
赵骅当初干的时候也就是年轻,背后又站着皇帝,别人敢跟他横,他比别人更横。
一直到现在,赵家的船往返水上都太太平平,当然也是他们基本都跟着葛家的船走。
葛家这样的大商队,黑白两道都打点清楚,路上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波折。
这次赵淩自己走,船几乎都是新的。
两艘战舰考虑到速度和内河航运的吃水深度,船并不大,外行看着也并不会觉得有多少战斗力。
赵王氏半点不担心:“来了更好,正好给窦翊送战功。那群人无法无天的,早就该收拾了。”
“真打起来,哪有不出意外的?”赵骅现在没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子莽劲,“船队里还那么多老弱妇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