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招聘几个从九品的小芝麻官而已,完全不需要经过杜尚书。
可赵淩要的实在是太多了,偏他要求还高。
杜尚书原本笑嘻嘻的脸顿时比他还臭:“我是没给你人吗?你不是退回来了吗?”
“您给我的都是些啥人?基础的账都不会算,教也教不会。有一个更奇葩,让他收一斤鱼的税,非得要收三斤鱼,说是刮了鱼鳞去了内脏和骨头就得要三斤活鱼。我只是把人退回来,已经够给面子了。”
市舶司的待遇已经够好了。
从九品的官员俸禄确实很微薄,但市舶司有石狮子坐镇,怎么可能差钱?
除了市舶司征收的税赋外,码头上有许多店铺、仓库,都是只租不卖的。
一年下来,这些店铺和仓库的租金就是一大笔钱。
市舶司给所属官吏发放的补贴,比俸禄还高,另外对应职田的产出也高。
现在官员的俸禄组成主要是三部分,钱、米粮以及职田。
市舶司的办事码头都是新的。
赵淩直接画了一张图,用密信寄给他的陛下先生,就得到了一张圣旨,让他可以把市舶司官吏的职田划分在码头附近。
码头因为人流客流众多,带来的副产品是许许多多的人畜粪肥。
食品作坊处理渔获也有许多下脚料,经过统一发酵之后,正好拿去肥田。
赵淩自认已经想尽办法给手下们贴补了,竟然还敢朝疍户敲骨吸髓?
没看到人家已经苦成什么样了吗?
那不是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的问题,是人已经严重营养不良了。
看到人这幅样子,竟然还能下得去手盘剥,连做人的同理心都没有。
哦,那个畜生姓杜。
杜尚书一听,顿时老脸挂不住。
那个小子原先说是他同族,只是早年迁居别地,但根上是同一个老祖宗,他也就稍微照顾着点,也没安排太好的官,就一个从九品。
谁能想到,竟然给他丢那么大的脸。
讲真,赵淩要是直接给处理了还好,把人退回来,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杜尚书只能让下属给他拿来名册:“反正你来得早,名册给你,你自己选人。随便你怎么考怎么选。”
赵淩不想自己干。
他提前回来,就是想多休息两天:“我给您卷子,您让人组织了考试。”
杜尚书看着他:“你小子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没!”赵淩话落就已经跑到了门口。
杜尚书下意识站起来追:“赵瑞瑞,你跑什么?去哪儿?我还有话跟你说!”
“我去见先生!”赵淩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
“见哪个先生?”
“我姑外祖母!”赵淩已经不见了人影。
杜尚书赶紧叫人:“来个人送赵瑞瑞,别跑丢了!”
年底正是吏部忙碌的时候,有刚调任来吏部的官员,有地方上来吏部办事的官员。
“那位就是赵瑞?”赵淩在官员的圈子里名气很大。
状元不状元的,其实官员们并不在乎。
朝中官员,状元出身的不能说很多,但也不少。
可陛下能那么宠幸,且几乎整个朝堂上下都觉得宠得有道理的官员,大概就赵淩一个。
没别的,赵淩太会赚钱了。
赵淩不仅会赚钱,而且还能解决就业。
还是那句话,谁家没几个举人以上学历的待业青年呢?
赵淩要求高没错,可他给得也多啊。
真不是每个当官的都家境富裕吃喝不愁的。
而且市舶司的钱堂堂正正,是能够光明正大随便花的。
杜尚书想着年底本就忙得要命,赵淩还给他添一桩事情,心情就很不美丽:“不是他还能有谁?小时候还稳重些,越大越不稳重。”
景侍郎过来笑道:“明天就能在御书房看到他。赵瑞瑞还得陛下才能镇住。”
杜尚书摇摇头:“我看他一出神都,心都野了,现在谁能管得住他?赵侍郎吗?”
“赵侍郎就算了。”景侍郎向来看不上赵骅,“都说他教子严苛,我看都是装的,不然怎么教出来个屋脊兽?”
屋脊兽赵淩看了看宫墙。
算了,宫墙不能爬。
怎么他就是两年没回来,先生家重新装修了?
怎么感觉这些宫墙弯弯绕绕的长得都一个样?
这不是皇宫吗?
怎么他都站这么久了,都没个人过来?
要不他吼一嗓子?
赵淩小声喊:“喵?”
宫墙上的长毛大白猫:“喵?”
第152章
赵淩出现在御书房里的时候, 全身都是猫毛。
白色的长毛在红色的官服上格外显眼。
顾潥装模作样把手上的奏折批阅完之后,才抬头看他:“哟,朕的石狮子长毛了?”
噫!
赵淩还以为只有他爹说他石狮子, 没想到陛下也知道。
也对, 疑心病陛下什么都知道。
赵淩就回道:“对啊, 学生成精了。”
顾潥听到熟悉的回答语气, 忍不住笑着对他招招手:“过来, 给朕瞧瞧。一出去就是两年,朕要是不下旨, 你是还不想回来?”
“哪有?学生今年赚到钱了,肯定回来的。”骄傲!
顾潥一听就笑, 跟田公公说道:“瞧瞧,跟朕邀功来了。”说着, 仔细打量走到自己身边的赵淩。
嗯,人长高了一点, 脸上的小肥肉没了, 身量瞧着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说话还像个小孩子。
“怎么黑了?”以前小孩儿养在宫里,白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赵淩没觉得自己黑,下意识抬手跟顾潥的手背放在一起对比:“还真是。江面上的日头太晒了。”
码头上会栽种绿化树木, 但现在的苗木生意不是那么普遍, 没法说想购置多少胸径的树木,就购置到多少。
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遮阴效果不是很好。
田公公笑道:“水灵在外奔波, 辛苦了。”
作为新任的掌印太监,田公公对赵淩这两年究竟做了多少事情,可太清楚了。
对比其他官员, 赵淩的办事效率简直不像是在同一个世界。
明明大部分官员都很勤勉,但办成事情的效率就是比不上赵淩,远远比不上。
像赵淩提议的,依托监狱,因地制宜设置各类作坊,联合地方衙门建立相关的产业,招募培训闲散人员的事情,到现在能够真正执行下去的地方没多少;铺开的速度远不如赵淩的市舶司。
赵淩对着田公公拱手:“还是田公公心疼我。”
“哼!”顾潥指挥人,“给这小子搬张椅子过来。”
“谢陛下赐座。”
顾潥看他谢恩总觉得怪怪的:“仔细跟朕说说市舶司的具体情况。出去也不知道多写几封奏折。”
“学生画图了啊。图画得不清楚吗?”他还列了数据,做了表格,每月更新,保证一目了然。
图确实画得清楚,但这不是妨碍他一个先生出去炫耀自己的学生嘛。
赵淩想到最新的一个月工作还没汇报,就跟顾潥讲如今市舶司的各种新进展和未来规划。
在御书房内负责记录的是新科榜眼,记得人都麻了。
不是,说这些事情都不用看舆图的吗?
那么多数据张口就来,精确到几文几厘都不用翻一翻资料的?
这位年纪轻轻的五品官员,是不是夹带小抄了?
赵淩跟老板汇报完市舶司的码头业务,又说起造船业务,一聊又是一个时辰。
赵淩说得喝了两壶茶,越说越不高兴:“不跟您说了,学生要去看姑外祖母!”
“去去去!进宫来不是看朕,还记不记得朕是你先生?”
“学生不敢忘。”切,他是太后娘娘的学生,跟顾潥是平辈好嘛。
“晚膳叫上窦翊,一起在宫里……你小子还不乐意?”
“学生刚回来呢……是是是,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