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地方。”其实现在的城市面积并不大,哪怕是神都。
使用了橡胶轮胎,改良了车厢结构的轻型马车,在水泥道路上的速度并不慢。
赵辰想想如今神都的人口,确实多到让人头皮发麻,住的地方都拥挤,别说空出地方来来铺铁轨造火车站了。
“你上次说准备把铁路修到象州,真的假的?”
“有生之年吧?”对着言官这么放话,一多半是口嗨;对着自家兄弟,赵淩就老实多了,“修铁路还是太贵了。接下来要修铁路,要紧的还是煤、铁矿。”
矿,没法搬走。
铁路用来运输煤矿和铁矿等朝廷需要的矿产,比较符合经济利益和发展需求。
客运反倒是其次。
赵辰倒是对此充满期望:“那也挺好的。上次我带你大嫂和侄子侄女们去坐了一趟火车。将来我老了腿脚不便,回老家坐火车比坐船要方便。”
“你才几岁啊,现在就想着告老还乡了?爹都还没这么想呢。”赵淩觉得大哥果真不行,咸鱼一条,压根翻不了面。
赵辰不以为意:“你不也拼不动了?年初的时候我看你干那么多活,这两个月就干不动了。”
“我没干不动。年初干得多,是想着今年请两个月假去吴州。现在吴州那边来信说,他们回来。那我就不用过去了。”活都提前干完了,所以清闲下来了。
赵辰:“……感情我前面几个月累死累活的,是因为你自己的个人安排?”
“对啊。”
赵辰跳起来就要打赵淩,被赵淩反手就给摁住。
“撒手!我是你大哥!”
赵淩不听:“区区一个大哥罢了。”
赵辰扫到赵骅过来,赶紧大叫:“爹!救……算了,爹救不了。”区区一个爹罢了。
赵骅还是很耳聪目明的,快步走过来就看到两个儿子在打闹,又听到大儿子的话,顿时……算了,没带马鞭也没带戒尺:“快放开!像什么样子!”
在外面,赵淩给老爹一个面子,撒开手:“爹,你来看我啊?”
“逆子!看你什么?”赵骅不给面子。
赵辰揉揉被摁酸的肩膀:“爹肯定是来看我的!”
赵骅冷哼:“你也是逆子!一边去。我找景尚书说话。”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往前走。
赵淩马上就跟了过去:“那也跟我说说呗。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赵骅没阻止。
确实没什么是赵淩不能听的。
户部的事情,无非就是钱。
今年吏部的钱有些花超了。
当然不是说才半年多,吏部就把一年的预算给花完了,而是按照前半年的统计,下半年吏部得紧着点花销,不然到年底账目上会比较难看。
吏部一项最重要的开支就是官员们的俸禄,要是年底给官员们发不出钱来,那问题就大了。
吏部的钱的事情,都是赵淩在管。
景尚书开了一罐茄汁黄豆吃:“你们父子聊着。”
赵骅:“……你午膳没吃饱?”那么大一罐茄汁黄豆。
赵淩就拉着赵骅到自己的位置上说,从自己旁边的书柜里拿了几份卷宗:“我给吏部搞了点小产业。”
赵骅惊讶:“你们吏部还能搞什么产业?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赵淩把卷宗展开给他看:“也不是什么特别赚钱的买卖,就是一些有手就行的杂活。之前不是铺开里办嘛。有条件的里办跟当地的作坊和大厂合作,接一些零碎的小活给负责地区的贫困家庭,多少能够贴补点家用,里办也能从中赚点小钱。”
赵骅翻看了最近一个月的账目,发现钱真的不多,基本上能够赚出一个里办的开支之外,还能略有盈余。
但全天下有多少里办?汇集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估算了一下:“差不多能覆盖超出的钱?”
没听见儿子回答,他抬头看了过去。
赵淩“嘿”一声。
赵骅把脸一板:“少嬉皮笑脸的!老实交代!你还瞒了我什么!”
厢房里其余同僚都被赵骅的这一声吓了一跳,思忖:都说赵尚书教子严苛,果真如此。
他们赵侍郎都已经做到吏部侍郎了,还要被尚书爹责骂,真是太难了。
景尚书更是差点被一口豆子呛到。
炖得酥烂的黄豆,裹着酸甜浓郁的番茄酱,滋味别提多好了。
小文吏给景尚书拍背:“景尚书,您豆子吃太多了,放屁都从嘴巴里……”
景尚书:“闭嘴!”
小文吏委屈:“哦。”
赵淩也老实了:“那什么,里办除了从别处接活,有条件的还自己办厂。”村办企业嘛,很合理,“有一个两个建筑队,一个两个罐头厂,一个两个橡胶厂……也、也是很合理的吧?”
第205章
景尚书知道里办能赚点钱, 但他嫌看账麻烦,更别说是里办这一级别的一点几文几厘的小账。
反正他是尚书,不爱干的事情都能推给赵淩干, 自己只要知道个整体情况就行。
赵淩在钱上面, 从来没出过岔子, 景尚书放心得很。
突然听到赵骅熟悉的训子声音, 他缓过一口气就走了过去:“怎么了?赵瑞捅了窟窿?差多少钱, 我去找陛下动一动私库?”
太上皇以前就从私库拿出过不少银钱,用来建设新城和种种设施, 现在的陛下也应该学习起来。
赵骅觉得景尚书这幅样子是在包庇赵淩。
先不说赵淩并不是搞了多大的亏空,就说他一个当爹的教训儿子呢, 有你一个姓景的什么事?
赵淩带着一点疑惑的赶紧解释:“没窟窿。就是里办赚钱了,没跟户部说……但是给户部交税了啊!”说到最后半句的时候, 赵淩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赵骅“啪”一声拍桌子,顿时把赵淩吓得身子往后一缩, 立马就要翻窗跑路。
半只脚刚迈进来的赵辰飞也似的跑了。
小时候读书, 兄弟姐妹六个,谁犯了错,别的都得连坐。
尤其是赵淩这个惹祸头子,惹了事情顺着屋顶墙根翻出去, 老爹打不到赵淩, 就教训剩下的兄弟姐妹。
赵家兄弟姐妹全都一个个的腿脚轻便,都是童子功。
赵骅:“都给老子回来!”
赵辰把脑袋探进来,小声请示:“爹, 我活还没干完?”
“那还不滚去干活!”赵骅吼完,拿起赵淩桌上的杯子,一看是空的。
边上的小吏极有眼色, 奉上一杯刚泡好的牛奶:“赵尚书,喝……”这不是茶,也不好说喝奶,算了,不说了。
赵骅喝了一口牛奶,看着赵淩又翻窗进来,眼角一抽:“你就不能走门?”
赵淩已经坐回到位置上,摆正姿态:“您说正事。”
赵骅一口气喝掉半杯牛奶,才冷笑:“你跟我说说那些里办是怎么缴税的?”
赵淩把眼神看向老爹,过一会儿又移开目光:“不就跟以前一样嘛。”
所谓的以前,就是他在市舶司的时候。
整个市舶司都是属于朝廷的,税不税的反正都是得上交给户部,就是怎么个上交法也有讲究。
赵淩是先留出市舶司自己要用的钱,再留出一些关联开支,譬如最大头的祝阳疏浚河道的钱,还有一些类似的不太好申请经费但切实有用的费用,最后剩下的再交给户部。
正常流程应该是他把市舶司一年赚到的钱先全都交给户部,再向户部申请市舶司下一年要用的钱,等户部通过后再下拨。
他知道自己这么分配,要是过明路肯定得被言官弹劾到死,仗着自己能和顾潥、顾朻之间单线联系,直接写密信。
反正该有的手续他都有,顶多就是跳过了翰林院递奏折的步骤,还给户部省了事。
至于赵骅作为户部尚书,他肯定也是知道的,不过是赵淩私底下口头跟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