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淩不想去人挤人,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提着桶,跟其他人说道:“我在家看书做作业,你们去吧。”
不趁着学生开学去游乐园,还等什么时候?
象州渔业资源丰富,同种的鱼都比神都那边大,钓点争抢激烈。
这会儿城里人都去看放榜了,他去钓鱼,肯定没人。
钓点随便选,一次摆上十根钓鱼竿!
赵辰看得想翻白眼:“谢谢你还愿意费心编个谎话。”
说谎也真诚一点好嘛!
可惜赵淩这个时候不去不行,唐举人直接上门,利用先生的血脉压制,提溜着所有学生一起去看放榜。
一群人很快就坐到了贡院对面的茶楼二楼包厢里,除了赵家和田家人之外,还有唐举人乙班的学生。
考试的时候需要五人结保,就是五个人相互证明对方的身份。
像唐举人这样开私塾的先生们,起码表面上关系都不错,方便学生们参加考试的时候相互结保。
往远了说,将来学生们入朝为官,也是同乡,情分和别人不一样,是一条重要的人脉。
唐举人这样虽然不在朝为官,也没认识多少官场朋友,但在泸阳县教书多年,本地和府城的资源都不缺,对这一届参加县试的学生的情况多少都有些了解,跟学生们讲几个值得注意的竞争对手的情况。
赵淩兴致不高:“我上次发现了一个很好的钓点,今天肯定没人,要是去的话,一定能够钓到大鱼。”
能考中就好了,第几名有什么重要的?
赵辰丢给他一本作业本:“常威,你给他磨墨。”逼逼赖赖的,“不想看,就待这儿写作业,别到时候又点灯熬蜡。”
赵淩一看就眉头紧皱:“你偷拿我作业!”
“偷拿什么?我光明正大拿的。快做!”裴先生他们布置的作业相当有水平,他多看看可以增长见识。
唐举人他们也好奇地拿过赵淩的作业看起来,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具体内容,就觉得字写得是真漂亮,等看清楚后,连唐举人都正襟危坐起来。
赵淩的作业基本都是策论。
题目都是目前朝廷上遇到的各种问题,从大政方针,到某地的具体事件,内容涵盖范围极广。
这哪里是什么作业本,分明就是一次朝会。
读书科考,不就是为了当官?
一群人下意识摆出严肃的表情,讨论起各种议题。
只是他们远在象州,对别处的事情缺乏了解,作业题上会给出一些简略的背景介绍,但也就是寥寥几句前因后果,或者是一些具体的数据。
这些作业不能说和科考没关系,但也不能说特别有关系。
科举虽然有策论题,但这种级别的策论,起码得到会试的时候才能见到,也只是一道题目。
当然,针砭时弊高谈阔论不用学历。
他们几个人坐在包厢越聊越上头,想问问赵淩的意见,却见他低头奋笔疾书,几乎没花太多思考的时间。
唐举人问赵辰:“赵四郎的先生都教的这些?不教四书五经吗?”
这些不都应该是入朝为官之后,才慢慢接触的事情吗?
赵辰回答得很简短: “教的。”学完了才更多接触现在这种类型的作业。反正平时师长们都会逮着考校,题目只会比科考题更加刁钻,绝对不会更简单。
要是连基础都掌握不牢,赵淩哪能被破格任命为太子伴读?
真当太后、皇帝和太子都是傻的?
赵淩没点真本事,哪怕可以继续在文华殿读书,太子伴读这个身份是绝对不会有的。
再说,他要是连这些基础都掌握不牢,谁会放他一会儿战马一会儿琉璃的?
他还有空去钓鱼,到处送人咸鱼。
对于赵辰来说有些困难需要刻苦学习的课业,对赵淩来说确实只是基础。
赵淩平时接触得到的群体,绝大部分都是全大虞最会读书的一群人。
师长们平时考校的时候态度随意又严厉,给了赵淩很大的错觉。
到现在,赵淩还觉得县试就是小学毕业考试,是个人都能考得过,有什么好激动的?
写完一道题目之后,他放下笔,甩甩手腕,还在嘀嘀咕咕:“我今天错过了好多大鱼。现在天气开始转暖了,口多。我想再钓两条大青鱼。常妈妈说给我炸熏鱼吃。”
赵辰给他把笔蘸好墨,塞到他左手:“做你的作业去。”
“啧。”
过了一会儿,有差役出来张贴榜单。
人群一下就沸腾起来。
赵淩立刻丢下笔,站在茶馆二楼,下意识想把望远镜掏出来去看,一摸空荡荡的怀里,才意识到自己把东西寄回家里给皇帝了。
啥臭皇帝,拿了他的简装版,也不知道寄个精装版回来。
其实现在榜单面前人头攒动,拿着望远镜也看不到榜单。
赵淩趴在二楼栏杆上看了一会儿,就重新走了回来:“考试的时候都没这么多人。”
赵辰本来很想下楼去看,看着这样的情景,也打了退堂鼓:“我去叫来俊他们回来,咱们晚点去看也一样。”
他话是这么说,脖子伸得长长的,显然很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赵淩就泼他冷水:“反正你肯定考得上,也肯定考不到第一名,有啥好看的?”肯定考不过他。
赵辰大怒,顾不上在外面,随手抄起……桌椅板凳抄不动,杯盘碗盏砸碎了容易误伤,只能撸起袖子撵着赵淩跑。
包厢里人太多,赵淩没地方躲,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揍自己大哥,干脆翻身上了屋顶,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平时没少干。
“你下来!”在家里就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嫌丢人!
赵淩挑衅:“你上来啊!”
赵辰气得宛如赵骅附体,可恨他手上连一条马鞭都没有:“你等着!我回去告诉娘!”
“你那么大个人了,还当告状精!告诉娘,娘也不会帮你。”他新年给赵王氏寄了一大捧棒棒糖,哪个小姑娘不迷糊?
赵王氏虽然不是小姑娘,但人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小姑娘。
他大哥还给自己勾粉红耳套呢。
兄弟俩正吵吵着,报喜的差役跑了进来。
田学义、田学智考上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过来报喜,赵辰考了个第二。
赵辰嘴角抽搐地让来俊给了赏钱,冲着楼顶的屋脊兽喊:“快下来!你第一!”臭弟弟肯定考得比他好。
“我不!你骗我!”
田学义也探出栏杆去喊人:“淩儿,下来,刚才你哥考了第二,你肯定是第一,快下来!报喜的人马上就来了!”
赵淩很久没上屋顶了,蹲在屋顶上俯瞰整个泸阳县城,对田学义喊:“义表哥,你家茶楼的屋顶破了两片瓦,你让人拿新瓦上来,我给你换了。”
这座开在贡院前面的茶楼就是田家的,每年趁着放榜的这一波,就能赚许多钱,平时还是县城里文人聚会的必选地之一,生意极好。
田学义一听,下意识就想去叫掌柜拿新瓦片来,突然看到楼下跑来报喜的差役,马上回神:“快下来!”
他们这般样子,周围的人已经注意到了,加上县试报喜已经接近尾声,人群的注意力逐渐分散,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纷纷仰头看向屋顶。
茶楼两层楼高,屋顶更高。
十岁的小孩儿蹲在那儿,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屋顶上有个人,只以为是个大号的屋脊兽。
报喜的差役一边嚷嚷着:“赵淩!县试第一名!”一边蹬蹬蹬跑上楼,没成想所有人都看向屋顶,下意识也跟着探出头去,勉强看到有个小孩儿趴屋顶上,看得后背一阵冷汗,“小孩儿,快下来!”
这小孩儿是怎么上的屋顶?
怎么家长也不管管?
屋顶是能随便上的吗?多危险啊!
赵淩突然注意到许多人都对他看着,老脸一红,轻飘飘地翻身进了二楼窗户,被早就等在下面的差役一把接住,抬手就打了一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