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许上屋顶了!”说完,差役还轻轻拉着赵淩的胳膊,显然是生怕他再继续上屋顶,对着周围询问,“赵淩赵公子是不是在这儿?”
一群人脸色古怪地看着他。
差役觉得奇怪,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扯,低头看去,是被他拉住的小孩儿。
小孩儿看着他,指指自己:“在。”
“我知道你在。”这小孩儿胆子也太大了,可得好好看住,刚才那一下显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你爹娘呢?一会儿我可得好好跟他们说说,怎么可以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最怕的就是这种有点本事的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错眼没看住,都不知道能捅出多大的娄子来。
打赏的荷包放在来福来俊身上,不过这会儿来福来俊还没从人群里挤出来。
赵辰身上也放了几个。
刚才赵辰的赏钱都是自己掏的。
赵辰可以看赵淩的笑话,但不好看别人的笑话,赶紧上前递出打赏的荷包,解释:“你抓的这家伙……这位,就是赵淩。”
差役下意识接过荷包,捏了捏,揣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一点都不耽误他和赵淩四目相对:“赵淩?”
“嗯。”
“县试第一名?”
“嗯!嗯?”赵淩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我第一?”
他这水平还能考第一?
哦,也对。
考小学试卷,满分很正常。
差役也是满脸不可思议:“我刚才打……咳。恭喜赵公子!赵公子真是少年英才!”
来福和来俊这时候也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挤过人群,赶紧给报喜的差役塞了两个荷包。
差役的手不带一丝烟火气地把荷包收下。
他一个报喜讨红封的,见到县案首,先打了一下县案首的屁股……?
赵淩倒是不介意,见气氛到这儿了,就报销了茶楼里人的消费,又让人买了米面粮油,送去慈幼院。
赵辰考了个第二,完全不觉得高兴,见赵淩回了家又提溜着钓鱼竿和水桶,骑着驴子跑了,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没吐出来,把自己气得胸闷,还得赶紧叫人:“常威!去跟着四郎!”
“是!”常威赶紧牵了另外一头驴子,骑着追了上去。
赵爷爷赵奶奶听见两个孙子两个外孙考过了县试,开心地话都要说不出来。
赵田氏倒还算淡定:“早上就让人去采买东西,辰儿快和你大伯一起去请唐举人和他家人过来一起用一顿家常便饭。”
县试只是第一场考试,严格来说还不算科举。
县试、府试、院试全都通过之后,学子才算是拥有了参加科举的入场券。
再过两个月,他们还得参加府试。
府试根据各地条件不同,有些在府城考,有些在县城考。
象州是在县城考,不过考题是统一由当地知府命题。
县试过了之后,学子们身份上并没有什么改变,这时候不能隆重地举行谢师宴,但谢还是要谢的,于是赵田氏只说是家常便饭。
唐举人欣然答应。
赵辰、赵淩只是在他这儿借读,算不得他的学生,但与有荣焉。
赵淩没抢到钓点,很快就回来了,看着家里还特意请了酒楼的厨子上门来做宴席,抱着三只猫坐在角落,看着厨房忙忙碌碌,很不理解。
不就是小学毕业考试通过,有必要这么隆重?
赵杨氏快步过来,大声问:“有没有看到淩儿?”
一名丫鬟指了指:“在那儿呢。”
赵杨氏一看,赶紧过来,伸手就把他拉起来:“快来,你先生一家都来了,你还在这儿蹲着干嘛?”
赵淩努力把三只猫一起抱起来:“厨房里烧得太香了,我担心抹布它们去偷吃。”
赵杨氏分不清哪只是抹布,哪只是小花,现在看爬赵淩头顶上的那只一定是抹布……不是,她不是来辨认狸奴的。
她把小花抱在怀里:“走了,快去跟唐举人说说话。再过两月就要府试了,你快去跟唐举人讨教一下经验,别到时候两眼一抹黑。”
赵淩考过一场之后,觉得已经摸到了一点底,感觉府试的难度可能就是中考。
府试结束,相当于完成九年教育,得到一个童生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初中毕业证书。
院试差不多就是高中毕业水平,通过考试的童生就是秀才。
有了秀才身份就是有了功名,可以享受各种优待和特权。
譬如见官不跪,一定数额的田地免税,免除徭役,都非常实用。
赵淩觉得自己理解得很对,等宴会过后,就问赵辰:“我们是等乡试过了再回家吗?”
院试过后就是乡试,乡试考过之后就是举人。
举人已经能补选当官了,虽然官职低没前途,但可以到县学当个教谕之类,过上小县城公务员的躺平生活。
院试、乡试都是在府城考。
剩下的会试和殿试自然是在京城。
赵淩的意思就是回老家太远了,考都考了,一次考完得了。
赵辰刷新了对弟弟无知的认识:“四月考完府试,八月去府城考院试。明年八月才能考乡试。你是打算在府城住一年?还是在老家这儿住一年?要是在老家这儿的话,还跟着唐举人读书?”他感觉唐举人的水平差了点。
要是去府城的话,去府学读书应该也不算难。
赵淩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考试时间,毕竟在文华殿里读书的,基本都不用参加科考。
需要参加科考的几个,年纪比他大很多,都不会跟他讲这些。
毕竟太子伴读中,只有他可能考不上,其他人只担心名次不好看,可能会拿不到一甲丢脸。
他有点想家,但想想京城中的氛围,觉得还是待在老家舒坦一点。
读书什么的,他倒是不在意,像现在这样接受函授教育也挺好的,还没那么多人考考他,老家的水里鱼又大又多。
不是,他不是想留在老家钓鱼。
第55章
府试在即, 赵辰赵淩读书还是很用功的。
他们热情邀请了八岁的戴凤一起读书玩耍。
戴凤从小就居住在胶州。
和赵家是本乡本土的泸阳人不一样,戴家是从戴凤祖父那一辈迁过来,虽说戴凤籍贯在这儿, 但本地并没有多少亲友。
戴凤年纪小, 跟一群文人出去也玩不到一起, 连泸阳话都不会说, 难得有赵淩这样的朋友, 非常高兴。
他这次考了个第四,在他前面的第三是个二十多岁的, 在本地学生圈子里小有才名的“才子”。
休沐日,田学仁作为老大, 带着孩子们出门玩耍,听他们提起那个第三, 并不在意:“他跟你们不一样,不用在意。”
泸阳县的读书人不多, 第三的这位叫朱承望的学子跟他年岁差不多, 他有过接触。
赵淩给三只猫面前架好钓鱼竿,好奇转头过来问:“怎么不一样?”
田学仁本人对朱承望没什么意见,但:“朱承望这个人怎么说呢?哪里都差了一点。”
比起钓鱼,戴凤更喜欢放风筝, 摆弄着自己的纸鸢, 听到田学仁八卦,也凑了过来,大眼睛看着田学仁。
田学仁只能继续说道:“家世差了点, 先生差了点,资质也差了点。”他笑着摸了摸戴凤的脑袋,“没有说他比你聪明的意思。”
八岁的第四名, 和二十五岁的第三名,谁跟聪明,不言而喻。
“嗯。”戴凤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田学仁继续说道:“他们家不算穷,但要供他读书比较辛苦,请的先生也普通,一直是一个老童生在教。”
虽说会读书的人,不一定会教书,譬如赵骅,教孩子方面简直了;但先生的认知和眼界,也局限了学生的水平。
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信息极度闭塞的年代,朱承望想靠着自己的努力改换门庭基本不太可能。
别说是朱承望,就说唐举人,也是通过赵淩的作业本,才能了解最新的国家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