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乐盈之所以至今未成亲,有人说是乐盈恋妹,所以妹死不成亲,但也有人说,天官成亲是在等姻缘,待姻缘线浮现了才会成亲。
苏破自然是比较采信后者的说法,如此当初乐盈瞧见他时眸色闪过几丝复杂便说得通了。
好吧,既是注定的姻缘,那就这么着吧,只是……乐盈年纪很大了呀,他与皇上同年呀,都能当他与姐姐的爹了。
「他哪里像爹了?人家可俊得很,脸上连条皱纹都没有。」
他回家去跟姐姐这般嘀咕,苏硠却如是说,让他内心哀嚎着——
姐啊,这不是有没有皱纹的问题啊!是他年纪大了,很可能比她先走,也很可能生不出来,她要是没有子嗣傍身该如何是好?
可不管苏破如何担忧,婚事已在紧锣密鼓中进行,半年后,他这个弟弟亲自送着姐姐出阁,再进宫里与同僚喝一杯,然而,就一杯,他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陌生的房间,他正疑惑之际,有人进了房。
「醒了。」
闻声,管不了头还在晕了,苏破赶紧下床施礼,「下官见过三皇子。」
凤巡眼角抽了下,漂亮的眸子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地将他看个仔细后,忍不住提醒,「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
苏破愣了下,才惊觉自己不着寸缕,吓得跳回床上,抓起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他恨不得有条地缝让他钻,可又不解自己怎会不着寸缕地出现在此。
「你呢,在席上醉得不省人事,你姐夫便要我照料你,所以我就把你给抬回我的住所,谁知道你接着竟吐得乱七八糟。」凤巡说着,将端进房的茶递给他。「瞧你,多了得,还要本皇子照料呢。」
苏破赶忙接过手,臊得不敢抬眼。「真是对不住,一会下官就马上离开。」
「不急,横竖天都还没亮。」凤巡懒懒地往锦榻一坐,微推开窗,瞅着外头的天色。「你就在这儿待到天亮再走。」
苏破本要应允,可待他浅啜着醒酒茶,环顾四周,惊觉这屋子实在是过分奢华,不禁脱口问:「这儿不会是殿下的寝房吧。」
「是啊。」
「这怎么成……」
「我要你待下就待下,哪来这么多废话?」凤巡不耐地道。
苏破张口欲语,可一对上凤巡那噙怒的目光,他只好乖顺地喝着茶,不敢再吭声,然而不过就呷了两口茶,却见凤巡神色莫名慌了起来,正要问怎么了,他却突地坐到床边。
「三皇子这是……」
「闭嘴。」凤巡咬牙切齿地道。
苏破疑惑不已,但不过一会儿,他听见外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与低低的交谈声,而后房门被宫人推开,逆着光的高大身形走来。
待苏破瞧清来者时,震愕得茶杯差点滑下手心了。
「父皇。」凤巡起身,恭迎圣驾。
「……这是怎么着?」皇上眉眼低垂,扫过苏破。
苏破想迎驾,可偏偏他不着寸缕,御前失仪,是可以论罪的,他想开口解释,凤巡已经快一步地道:「皇上,苏寺正在天官的筵席上喝醉了,天官托儿臣照料他,所以就将他给带回来。」
「苏寺正?」皇上的嗓音带着疑惑,像是不知他是谁。
「父皇,就是苏破,父皇钦点的探花郎,天官的小舅子,任职大理寺左寺正。」
苏破诚惶诚恐地抬眼,感觉像是与皇上对上眼,却又觉得皇上似乎没瞧见他,黑眸深不见底,有股教人打从内心的惧意骤生。
皇上没有追问,似乎是想起来了,也没将苏破放在心上,淡淡的对凤巡道:「……早点歇息吧。」
「是,儿臣恭送父皇。」
在凤巡将皇上送出房门,回头的瞬间,苏破瞧见他吁了口气,眉头不由得深锁。
一般平头百姓家中,睡前父母进孩子的房关心一二,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可为何三皇子察觉皇上欲来就紧张,皇上离去后,才明显的松懈了?
「出来,你待在外头,我要睡了。」凤巡将外袍一脱,上床躺在靠内墙那头。
卷着被子的苏破不禁想,他到底该不该将被子让给他,这被子卷过他的身体了,再盖在他身上好似不妥。
但这天候没有被子,就怕他会着凉……想了下,苏破赶紧下床找衣服,却到处都找不着自己的衣服,只好大着胆子问:「三皇子,下官的衣服呢?」
「交给宫人了。」凤巡闭着眼睛道。
苏破表情僵硬了,这下子衣服没着落,他要怎么办?
「到柜子里去拿,咱俩身形差不多,你应该穿得下。」像是察觉苏破的惶惶不安,凤巡眼皮微掀,淡然地道。
「下官怎能穿三皇子的衣服?」宫中衣物都是有规制的,他还不想找死。
「那就随便你。」凤巡不想管了。
见他真没打算睬他,苏破不禁叹了口气,把茶喝完,拉开柜子翻看是否有规制外的袍子,果真教他瞧见一件玄袍,往身上一比,果真是差不多。
唉,亏他还长了他三岁,真是。
此后,两人三不五时就碰头,有时是在宫中,有时则是在宫外,而且都是苏破要回家之时。
「三皇子。」远远的,苏破见到熟悉的身影便朗声喊着。
凤巡闻声回头,笑得坏坏的,「这时分上哪快活了?」
苏破嘴角抽了两下,「前半夜在都察院快活,后半夜在大理寺快活。」
他哪知案件竟如此多,多到他每日下衙时都已是三更天,幸好他不需列席早朝,否则照这种操法,他很快就可以去跟爹娘团聚。
是说,三皇子一个人站在大街上发什么呆,不冷吗,这天候。
「嗯,如此辛劳,要不跟我去青楼舒松筋骨。」
苏破瞪着近来已经高出他半个头的凤巡,脑袋里找不到什么话劝他别再私自出宫,流连花丛。
半年前,他头一次撞见凤巡半夜出现在销金窝那条街,他着实吓了跳,以为有人带坏凤巡,可仔细问过他后,才知道他向来是独来独往,早在几个月前就习惯在青楼留宿。
他当场呆住,心想这孩子未免开荤开得太早,当场,他就对他道:「我听人说,少年要是太早开荤,泄了元阳,到时候非但身子被掏空,还会长不高,三皇子还是别常往青楼。」
当时,凤巡回应他,「放心,你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果真,几个月后再遇到,这家伙就已经抽长起来,教他得要仰望他,让他心里咬牙啊,但是,该劝的还是得劝。
「三皇子,我听人说要是年少就夜夜春宵,掏空底子是一回事,要是往后不行,可就颜面尽失了。」
「可是,那些花娘通常都是一个个求饶。」
一个个求饶?才几岁的孩子怎会如此放纵,何况他还贵为皇子,为何老是溜出宫?
这一回交谈后,再遇见凤巡,苏破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因为他发现凤巡是心底有结,要是不解开,他就不会停止这种生活方式。
「三皇子还是早点回宫吧,时候不早了。」苏破说话时还摩挲着手臂,实在是春寒料峭,入夜后的寒意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凤巡瞅着他笑了笑,「早点回去吧,左寺正大人。」
不知怎地,苏破觉得他今日的笑容有种莫名的凄凉,总觉得不能就这样将他抛下,硬着头皮道:「三皇子,不如这样吧,下官住所就在附近,三皇子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到下官住所歇会?」
凤巡扬起眉,像是被挑起些许兴味,「好啊,我还不知道你住哪。」
苏破没料到他会答应,但他不在外放纵,总是好事,便二话不说地领着他走在巷弄间,最终停在一条巷子末端的一幢屋子前。
屋子是两进的格局,前厅后堂,后堂两边各两间厢房,小园子里种了不少菜,可见菜苗冒出头。
「你种的?」凤巡饶富兴致地打量。
「一开始是我姐种的,她说京城什么都贵,当初光是买下这宅子就花光我们家所有积蓄,而京城居大不易,什么都用买的花费太多,所以她就自个儿栽。」苏破边说边领着他进房。「三皇子,这间是我的寝房,今晚就委屈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