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_作者:觅唐(92)

2025-05-22 评论

  宁诩的视线停留在那孩子身上片刻,有些心软,于是抬起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宋公公。

  宋公公压低了嗓音开口道:“何老板,莫慌张,我家公子只是请您来品品茶,有些事想要问一问您。那边有椅子,您大可坐下歇息一会儿。”

  何老板哪里敢坐:“这位公子要问什么事情?”

  事态紧急,宋公公也不拐弯抹角:“想问,您小儿子怀里那婴儿,是否是他亲自生下的?”

  “……”何老板脸色一僵:“您开什么玩笑……我儿子是个男人,怎可能——”

  “何老板,”宋公公打断了他:“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快些回答完问题,就能快些回去。否则叨扰你们良久,我家公子也过意不去。”

  见何老板提心吊胆的,宁诩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了口:“您不必担心,是……有人与你的小儿子情形相似,特来寻可解之法,还请您不吝赐教。”

  “今日之事,不会有再多一人知晓,等您回去之后我们必有重谢。今日仓促请您过来,若有做得不当的地方,我和你们道个歉,希望您能原谅。”

  屏风的另一边沉默了良久。

  何老板脸上依旧纠结,他那小儿子却抱着孩子上前一步,出声问:“真的有人与我的情况一样吗?”

  宋公公回答:“若你指男子有孕之症,那确实一致。”

  对面静了一会儿,垂首看了眼自己正在熟睡的孩子,才抬起头说:“好,那我们将神医的所在地告诉你,路途遥远,若生产之期临近,还是尽早去寻他比较好。”

  何老板的小儿子名叫何余,今年才刚刚弱冠,对于孩子的来历,比起脸色复杂的何老板,何余倒是直言不讳许多。

  “我被一男子欺骗,遭他抛弃后才发觉身体的异样。”他道:“起初是以为终日闭门不出,身上长胖,等到孩子五个月的时候,阿爹请来大夫给我诊脉,方知晓真相。”

  惊慌了十几天后,一家人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本想把孩子打掉,却因何余抗拒未能施行,只得私下四处携他寻访名医,在去年寒冬的那次出城前,其实已经有过好几次的出行,皆是无功而返。

  去年年关前,何余腹中的孩子已经足足八个月,明显至极,只能用厚重的冬衣遮掩。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何老板为了小儿子焦头烂额之时,最先诊出怀孕脉象的那个大夫找上门来,将一神医的消息告知于他。

  一家人立刻准备行囊上路,甚至顾不得寒冬大雪,匆匆便出了京城——也正好是那一日,段晏隐瞒身份逃出昭国皇宫,混在“严记”成衣铺的队伍中出了城。

  “那神医于五年前替一青年剖腹取出过足月的孩子,此事鲜少有人得知。这位大夫也是几年前游览山水时,才听闻这件事,并拜访过神医的住处。”

  何余默了默,似是在回忆半年前发生的事情,慢慢道:“寻到神医的住处后,我已怀胎九月,不等几日便要……生产,好在那大夫医术高超,顺利保住了我和这个孩子。”

  但因剖腹取子伤身至极,生下孩子后,何余又在那神医的住处休养了四个多月,一家人才带着孩子启程回京。

  刚刚回到没两天,就被宁诩找了过来。

  听见果然有神医成功实施过至少两例男子生产的手术,宁诩心内激动,正想出声问话,余光却瞥见身旁的青年往前走了两步。

  段晏的侧脸神情看起来比宁诩还要紧绷,连垂在身侧的手也攥成了拳,忍不住沉声问:“那神医姓甚名谁?所居何处?从京城出发,过去要多久?走陆路还是水路更便捷?”

  他问得又急又快,何余愣了一眼,看着屏风后几人的身影,说:

  “我们家中有一份地图,标注着神医的居住地,等回去后,我再亲自书写一封信,还有你们想知道的其他事情也会一并写在另外的纸上,你们把信带过去,应就没有问题。”

  宁诩顿了顿,隔着屏风望着这年轻人,不禁从圈椅里站起身,轻声道:“好,多谢。”

  何余摇摇头,又说:“剖腹毕竟不是小事,你若真下定了决心,这段时日就养好身子,尽快去寻那神医最好。否则再拖下去,更易徒生变故。”

  宋公公一惊,没想到何余竟明白了是宁诩……

  “待会我们的人便随你回去取地图,”宁诩神色冷静,没有因为何余的话而惊讶动怒,而是道:“今日情急之下,打扰到两位,还请恕罪。我们也会奉上一箱珍贵的温补药材,以作补偿。”

  何老板一听,不禁高兴起来。他开着数家染色铺子,银子是不缺的,但小儿子何余自从诞下一个孩子,出血过多,身体孱弱,而珍稀药材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多谢几位公子。”何老板拱手行礼。

  何余又看了眼站在宁诩身旁的另一高挑青年,收回略有几分惆怅的目光,恰巧怀里的孩子醒了,嘴一扁就要哭。

  眼见屏风那边手忙脚乱地哄起孩子来,宁诩便不愿再耽误何老板等人时间了,轻轻对宋公公道:“送他们回去吧,还有,明日再给那孩子送一枚长命锁。”

  “也算是今日打搅这个孩子的歉礼。”

  *

  回宫后,段晏二话不说,立即着手安排出宫寻医的一应事宜。

  算起来这一次出宫时日可能更久,宁诩寻思良久后,还是让夏潋想了想法子,试探性地在朝中放出了些许风声。

  他现今久不上朝,朝廷里早已议论纷纷,起了疑心。

  有人说是宁诩离宫南下逃难时伤了身体根基,如今病倒在明乐宫榻上气若游丝,还召了太医院的院判、史御医,在从宫外寻来的几位名医在小偏殿里翻阅医书研制药方,情势怕是颇为严重。

  又有人说是那燕国皇帝给宁诩下了阴毒,虽不致死但也会缠绵病榻,好让他几年后从燕国带军卷土重来,完全占领昭国土地。

  又又有人揣测是翰林院学士夏潋趁宁诩身体不佳时妄自夺权,毕竟先前宁诩不在宫中,就是夏潋主持朝廷中的一应事由,谁人又不知他曾只是后宫中一小小良君,如今才得势入朝,焉知其人是不是狼子野心?

  还有人说……

  宫内宫外诸多猜测,宁诩虽心知肚明,但也并未特意想方设法驱退这些谣言。

  ……毕竟真相比谣言还吓人多了。

  随着腹中胎儿月份渐长,明乐宫内剩下的那批宫人也被遣散出去,只留下宋公公和他带的一个哑巴小徒弟,还有段晏假扮成的“近身侍卫”。

  如此一来,宫中更是人心惶惶,眼见着夏潋每日出入明乐主殿,谣言又有着往夏潋挟君要权的方向而去。

  而当宁诩把要出宫的风声放出后,朝廷里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夏潋自然是默不作声地顶住了压力,让宁诩意外的是,那向来懦弱畏事的太医院史御医,竟也能在被群臣围攻之下面不改色地扯谎,编造了一套陛下圣体需休养,要出宫放松几个月才能转好的谎话,同时还给众臣看了脉案本,任凭何人来都寻不出差错。

  朝中闹了几天,宁诩才在御书房宣见了六部的尚书,借由书案遮挡住腹部,远远地与各个神情惊疑不定的尚书们谈了一下午。

  宁诩现下虽腰腹笨重,但脸上却并没有多多少肉,披上披风后倚进圈椅里,再往唇上涂点粉,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反复确认过宁诩不似是被人所害马上就要一命呜呼后,这些老臣才放下半颗心,剩下半颗则是担忧宁诩贸然出宫有风险,结果还没等开口劝,就见宁诩摆摆手道:

  “朕困了,诸位爱卿退下吧。”

  众臣子:“……”

  离开时,吏部尚书忿忿道:“必是陛下近来宠幸的那侍卫妖言惑人,要叫陛下带着他出宫游玩!”

  其他尚书纷纷点头,大叹:“好色,好色啊!”

  昏庸好色的宁诩这天晚上连夜把文书奏折等物装进了马车,只待寅时一到便可从小门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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