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落水?”
满燕有些傻眼,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你走是为了不连累我,可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不要再玩这一套了,行不行?我都要被你怄死了!”
满鱼抽回自己的手,说:“你慢点说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满燕渐渐静下来,看他神色不似作假,顿时慌了神,急急地问:“你……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了。”
满鱼见他模样诚挚,不似坏人,但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自己记忆全失之事说出,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对着自己胡说八道呢。
满燕真是心急如焚,说:“你真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是谁?”
满鱼说:“根本不认识你,你不要再试探我了。”
满燕嗷了一声,焦躁地踱了一圈,才说:“就当你不认识我,那你自己是谁?”
满鱼说:“你不要以为刚刚帮了我,就什么都能打听,谁知道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完了,问题大了!
满燕急得在身上搜寻一圈,猛地抓起荷包,说:“你看这个!我们是有一对的,我的是飞燕踏梅,你的是红鱼戏莲……”
他说到这里,忽见他腰间空空。
荷包也丢了。
也是,那么高的山,那么急的水,人好好的已是难得。
满鱼对他的耐心告罄,转身就要走。
满燕忙追上去,说:“你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吧,吃什么?住哪里?”
这还真是个问题,满鱼一时没作声。
满燕再次露出笑脸,说:“这样吧,我付你银钱,你陪我在这儿逛一逛,行吗?”
满鱼思考半晌,说:“你不会是想把我买走吧?”
第56章
满鱼捧着热腾腾的蜂糖糕,有些困惑,说:“我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熟悉,我陪你也逛不了什么。”
满燕说:“你只要陪我就行了,别的都不用你管。”
“那怎么能行呢?这样,我岂不是白白拿你的钱?”
满燕转过脸看他,说:“你稍微相信我一点,我们真的认识!而且这些钱,是你前段时间刚刚给我的。”
满鱼更糊涂了,问道:“我为什么给你钱?”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两人进了客栈,要了一间房。
满鱼看了看他,说:“我们住一起吗?”
完全没有考虑现在住在一起有些不合适,可他万一半夜跑了怎么办?
满燕怎么才能告诉他,他们十多年都是这么过的!
于是他说:“我掏钱住客栈,你当然要听我的,况且我们都是男人,省一间房的钱,不好吗?”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满鱼产生了新的疑惑:“那你真的有钱雇我吗?”
满燕回答不了他乱七八糟的问题,拽着他上了楼。
满鱼巡查了一圈,的确只有一张床,他有点犹豫,站得远远的,一声不吭。
“虽然你说我们认识,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满鱼说,“你对我来说,只是刚刚认识,睡在一起还是不太好。”
他自己抱来一床被子,说:“我睡地上就好了。”
满燕无奈叹气,说:“我去多开一间房。”
“哎,那也不用。”满鱼已经在打地铺了,回头看他,说,“毕竟我一点钱也没有,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
满燕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看着他说:“就算你什么也想不起来,但你现在能不能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
满鱼看他一眼,拍了拍枕头,没说话,但点了一下头。
满燕立刻高兴起来,说:“那你要不要想起来?”
“这个,我说了算吗?”
“当然,只要回到家,你就都想起来了。”满燕坐在他身边,说,“爹有个很厉害的神医朋友,只要他看一眼,你很快就能好了。”
满鱼说:“想起来,会比现在更好吗?”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自己能回答。”
满鱼说:“我为什么会坠崖?”
又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两人促膝长谈至深夜。
满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满燕问:“你听着,觉得熟悉吗?”
满鱼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这样的事情,一时半会也急不来。
满燕说:“爹知道你坠崖,心急如焚,你要不要先和我回去,见见他们,听听他说的话,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的。”
“可我现在这样,我一定谁也认不出来,我该说什么呢?”
满燕说:“你认识我啊,你如果不知道说什么,我替你说就好了。”
要是往常,满燕一定早早传信回去,让大家都放心。
可是现在情形复杂,满鱼也有些不安。
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他们踏进家门,开门的冯瑞大吃一惊,立刻面露喜色,就要进门呼喊。
满燕一把拉住他,说:“别嚷嚷,我们自己去和爹说。”
冯瑞打量了他们一圈,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没再作声,赶紧让开了。
满全走来走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反反复复地看。
满燕见他欲言又止,说:“真的。”
满全说:“这……撞到了头,别再有别的伤了——你快去,请冷大夫来。”
满燕看向满鱼,说:“那就是我和你提过的神医,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他来给你看病,你什么也不用说。”
满鱼看着他,终于点了头。
冷大夫提着药箱过来了,连天冬都没有跟过来。
满燕坐在他身边,笑说:“怕你觉得不自在,谁都没说,天冬要是知道我们瞒着他,一定要生气!”
满鱼没什么反应,这些名字在他耳朵里十分陌生。
满燕站起身,说:“你不认识也没关系,你是病人,他是大夫——冷伯伯,你们说吧,我就出去了。”
“哎……”满鱼立刻仰头看他,又看了看冷大夫。
“你也留在这儿吧。”冷大夫说,“他现在谁都不认识,况且从小就怕大夫,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估计还是怕吧。”
“也不是……”满鱼收回目光,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
满燕什么也没说,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满鱼回过头看他一眼,又转向大夫,将自己记忆中所有的事情一一告知。
冷大夫诊治完毕,说:“可以替他针灸试试。”
满鱼立刻面露惊骇,说道:“我觉得我挺好的,也许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满燕闻声上前来,说:“没有别的办法吗?您要是真用这个法子,恐怕他在想起来之前,就半夜逃走了。”
两人都莞尔一笑,只有满鱼笑不出来。
他叹气道:“我只是想不起来而已,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何必动用药石,实在是没有必要。”
“你前天还说头痛。”满燕揭穿了他。
“人又不是神,偶尔头痛脑热,有什么大不了的?”
满燕不和他争论,扶他安静坐下,又问道:“您看,先开点药吃一吃?他头上也有伤,还要不要再看看?”
冷大夫说:“也许不单单是因为外伤,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受了打击,不愿意回想,也是有可能的。”
“不愿意?”满燕立刻凑过去看他的脸,说,“太狠心了吧!把我也忘得干干净净了!”
满鱼把他的脸推开,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还要对着一个病人兴师问罪。”
满燕却忽然一笑,说:“这句话很像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