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来福面如死灰:“肠子在这里。”
“你好生养着,九汤山的事先搁一搁也无妨。”殷玄起身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中毒中的眼睛花了,玉来福好像看见殷玄颇有几分戏弄他的爽感!
第6章
等到殷玄走了,许桃才敢进屋。
他怯怯的掀开帘子一角,陌生的看向玉来福。
玉来福往身边瞧了瞧,没发现他身边坐着鬼:“你这神情,我当你看见鬼了。”
许桃低声:“他们都说你怀孕了,你该不会是女人吧?”
玉来福攥拳咳了几声,其实他不明白,为什么许桃宁愿怀疑他是女人,都不怀疑一下他根本没怀孕!
玉来福面无表情:“男人,如假包换。”
许桃惊叹:“男人竟也可以怀孕。”
玉来福失去手段的躺尸在床上:“你看我十个月后能不能生出孩子就是了。”
许桃给他加油打气:“蛇都可以产子,你一定也可以。”
玉来福两眼一乌险些当场昏厥,忽的,玉来福又睁开眼。
这话好耳熟。
他今天听到两次“蛇都可以产子”这话了。
“许……”玉来福撑起半边身子,刚要问许桃这是什么怪志奇谈,发现许桃已经困得撑不住,一头栽床上睡觉去了。
罢了,玉来福也躺下睡觉,他原本对这些怪闻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这一夜玉来福睡的并不安生。
一会热的浑身是汗,踢了被子又觉得像掉进了冰窟。
一会梦见自己被困在了漆黑一片的地牢里,两只手臂被铁索高高吊起,双膝分开跪在地上,脚腕也让铁索紧锁住。
救……命……
玉来福扯着脖子想呼救,然后他才发现,有一根黑色的布条,勒在他嘴上。
陡然,一个硕大的人影笼罩住他,本能的恐惧让玉来福浑身发冷,寒风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身体。
一只粗粝的大手从身后捏住他的两颊,手掌过于宽大甚至遮挡住他半张脸,他惊恐的大睁双眼,瞳孔轻轻的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朕要好好惩罚你。”殷玄低沉的从身后传进耳朵,粗糙的指腹从他后脊划下去。
“你这辈子都休想逃出去,只能做朕的榻上奴。”
他发着抖,唔唔的挣扎,将铁链拽的铛铛响,却无法逃脱殷玄的禁锢。
好痛。
玉来福脸上沁满了汗,翻身握住自己的左腕。
可他的梦境还没结束,他梦见自己被日复一日的锁在地牢里,耳边充斥着奇怪的声音:
“怀孕了……”
“他竟然怀孕了……”
梦里,玉来福茫然的往四周看,谁在说话,谁怀孕了?
他低下头,竟看到自己腹部像妇人一样鼓了起来。
玉来福炸出一身寒毛!
不是真的!
可为什么他腹部的重量感这样的真实……
好像真有个十几斤的球正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好重。
他肚子好重。
玉来福脑子里冒出个离谱的念头,他不会真的……
骤然,玉来福睁开眼,弹坐起来,慌忙抬手去摸自己的肚子,手掌触碰到一样毛绒绒的东西。
一只胖橘猫在他肚子上伸了个懒腰。
玉来福长舒了一口气,身心骤然放松,原来是大橘压在他肚子上睡觉,吓他一身冷汗。
还好,他这辈子都不会怀孕的。
大橘一脸不满的瞅着他。
玉来福致歉:“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
大橘舔了舔毛,从他身上跳下去,换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继续睡。
玉来福砰的一声躺回软枕上,好可怕的梦。
手腕的痛感虽迟但到的传进大脑,玉来福握着左腕在床上打了个滚。
门吱呀开了,许桃端着一只精致的陶瓷小碗进来:“睡醒了?来吃饭。”
玉来福昨天把能吐的全吐出来了,现在前心贴后背,无比感激道:“还是你最好,给我留吃的。”
许桃却说:“不是我留的。”
这只碗是上好的青釉瓷,奴伎用不了这么好的碗。碗里的东西,更是贵人才能吃的。
玉来福诧异的抬头。
许桃抱着胳膊:“没吃过吧,这是燕窝!陛下赏的,给你养胎。现在皇宫上下都知道你怀孕了,娇贵的很。”
玉来福惊道:“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许桃理所当然:“那当然,皇宫里八卦传的比圣旨都快。”
玉来福两眼发黑,忽然一口也咽不下去了。
许桃幽幽:“怀孕了胃口不好吗,雌雄同体?”
玉来福一本正经:“许桃,要是你也信这种荒谬的话,我可要怀疑你脑子有问题了。”
许桃顿时笑得前仰后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玉来福扶着额,发觉流言竟可怖如斯,什么男人生子,蛇生子,这些全然不可能的事只要多说上几遍,必定会有人信,三岁孩童都不会相信的荒谬之言,却能“如假包换”的传遍皇宫。
说得人多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被这些假话魇住,深陷其中,噩梦缠身。
雌雄同体,这是人话吗……殷玄疑似开辟了另一条让他羞愤而死的赛道。
许桃笑够了,又铺开他的字帖:“我要练字了,你慢慢吃。”
屋里只有一张小桌,玉来福占了一角吃饭,剩下的地方摆的都是许桃的笔墨纸砚。
玉来福缓缓搅动着汤匙,一边吃,一边拿笔把许桃写的最漂亮的几个字涂成了黑色,作为许桃嘲笑他的报复。
干完坏事,玉来福悄无声息的溜进屋里躺着了。
许桃专心致志的写完二十篇字,打算欣赏一下今日成果的时候,才骤然发现他写好的字被人涂的全都是墨点,而且是每一张都涂的乱七八糟!
还有一支用炸毛的笔随意的仍在纸上。
许桃心疼的拿起他的毛笔和字张,爆出一声大喊:“玉来福!!!”
许桃冲进屋里晃他:“不准装死!这可是我最贵的一支笔,玉钦的同款!几下就被你用坏了!你赔我,赔我!”
“玉来福!不准装死!!!”
另一边,临华殿中,殷玄持笔落墨,同样临好一个字。
在他书案旁,摞着厚厚的帖文,都是玉钦的手书,他费了不少力气才集到的真迹。
其中的每一张,殷玄都临过上百遍。
潘全奉了茶来:“陛下的字跟玉公子的搁一块儿,只怕玉公子本人来了都分不出哪一张是自己写的。”
殷玄搁下笔:“他游学还没归来吗。”
潘全道:“说是还没有。”
殷玄略点头:“朕等他回来。朕又收了几只好笔,到时候让他看看有没有能上眼的。”
潘全忍不住道:“陛下若喜欢他,便让玉丞相修书一封,召他回来,寻个借口纳入宫中就是了。”
殷玄却是脸色一沉,冷声道:“谁准你说这种话。”
潘全惶恐一颤,扑通跪了下去:“奴才知错。”
“他那般的人,自要做云中鹤,座上宾,声名立于前朝,让他入后宫,跟折了他的根骨有什么区别。”殷玄声如阎罗,“你怎敢如此言语侮辱。”
“奴才口不择言,陛下恕罪。”潘全跪在地上,全然没想到玉钦在殷玄心中珍贵到连自己都不碰。
殷玄抚过玉钦写的锦绣文章:“朕要扶他青云志,再给他赐一门好婚事,让他风光无限,圆满万全。”
他的登基之路步步修罗,弑父杀兄,手段用尽,怎么配得上玉钦那般冰清玉洁的人。
玉钦该有最美满的人生,人人称羡。
而他,只配跟玉来福这种低贱的奴伎厮混一处,一起卑鄙龌龊的活着。
殷玄脑子里忽蹦出玉来福那张脸。
殷玄道:“叫玉来福来给朕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