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251)

2025-07-21 评论

  只是往日的梦总是缥缈虚幻,这次的却格外真实。真实到他能感受到那柔腻温热的皮肤,更能闻到她身上熟悉而久违的玉兰花香。

  替他擦脸的人动作轻柔,哼唱的童谣是他幼时最爱的调子,摘了护甲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小臂,彷佛他还是那个没有人陪就睡不着觉的孩子。

  除了母妃,身边似乎还有人在说话,只是声音压得太低,他听不真切。

  直到竹板撬开他的唇齿,苦涩的药汁灌入口中,他才从虚无中寻到一丝与现实的联系。

  他知道有人在给他灌药,若是往常,他喝了也就喝了,可这次他却开始抗拒。

  这药太苦了,苦的他胃里灼烧,浑身难受,他怕自己受了这药的刺激,会从这难得的美梦中惊醒。于是,他开始抗拒,刻意紧缩着喉口,推拒着被灌进来的药。

  棕褐色的药液顺着唇角滑落,很快被一方素帕拭去,温热的手掌粘贴他的额头,轻柔的声音里全是令人动容的疼惜,“洵儿乖,母妃知道你难受,喝了药就好了……听话,来,张口……”

  不知是这声音太温柔,还是话里的疼惜太动人,柳元洵竟真的开始吞咽。只是咽着咽着,紧闭的眼角便渗出泪来。

  擦不尽的眼泪很快浸湿了翎太妃手里的帕子,连带着她也红了眼眶。

  柳元洵瘦得惊人,翎太妃不费力气就能将他抱起,让他枕在自己膝上,拖着他的头,一口又一口地喂着药。

  “洵儿……母妃的洵儿……”压抑的哭声终于决堤,翎太妃偏头痛哭出声,胸腔溢满酸涩。

  正哭着,忽听一声微弱的吸气声,翎太妃还没来得及回神,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蹭上她的脸颊。那手虚弱得抬不起来,刚触到皮肤便垂落下去。

  “母妃……你怎么哭了?”

  翎太妃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低头,待对上那双湿润而憔悴的眼眸,她瞬间狂喜,手抖得几乎捧不住柳元洵的脸。

  “洵儿,洵儿你醒了?不要睡,千万不要睡,母妃在这里,你陪陪母妃,好不好?”

  柳元洵勉强勾起嘴角,虚弱道:“要是不睡……就看不见,看不见母妃了……”

  翎太妃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急忙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摸摸,母妃是热的,不是梦。母妃真的在这儿,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柳元洵的唇角微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嗯,我知道母妃真的在这里。”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眼神却依然恍惚。即便到了此刻,他依然固执地认为这不过是更深一层的梦境罢了。

  “洵儿……”翎太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一再告诫自己要控制情绪,不可让柳元洵因她而劳神,可她根本无法抑制,看着柳元洵这副模样,简直比剜心还要难受。

  “母妃……”柳元洵强撑着想要多说几句,可眼皮却越来越沉,眼神也逐渐涣散,“我想睡了。”

  “别睡!洵儿别睡!你听母妃说,”翎太妃的声音陡然拔高,颤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脸颊,生怕这一闭眼就是永别,“这不是梦,母妃以后都能长长久久地陪着你了,你醒来,你别闭眼,你看着母妃,听母妃慢慢跟你讲,好不好?”

  柳元洵渐渐觉得这个梦也不是那么美好了。

  如果现实真如梦境这般,母妃清醒了,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她已经失去了父皇,难道还要让她承受丧子之痛吗?

  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不停地流泪。

  翎太妃拿着帕子拭去他的眼泪,哽咽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别怕,你皇兄找到解药了,等你养好身子就能解毒,等解了毒,就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由母妃陪着你一起活下去,好不好?”

  这就更像是梦了。

  皇兄怎会容许呢?号称无药可解的蛊毒,又怎会突然有了解毒的法子呢?

  可这要是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他能感受到翎太妃的体温,更能感受到丝帕擦过眼角时的感觉,甚至能条理分明地思考这一切。

  翎太妃望着他迷茫的眼神,泪珠不断滚落:“母妃知道,洵儿身体不好,常常陷在梦里醒不过来,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对不对?”

  柳元洵迟缓地眨了下眼。

  的确如此,气血不足的人,常常会被梦魇住。小时候,他经常醒了也觉得自己像在梦里,过上好一会,才能彻底清醒。

  为了区分现实与梦境,他曾与母妃约定过一个法子……

  “从前,有个卖花女,”翎太妃看着他,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花篓里有名品与珍品,一朵名品五两银子,一朵珍品八两银子,可这小姑娘不识货,混在一块卖了,共卖三朵花,得十九两银子。母妃问洵儿,这小姑娘,卖了几朵珍品,几朵名品啊?”

  答案瞬间浮现在柳元洵的脑海——这是梦里绝不会有的运算能力。

  翎太妃泪凝于睫,看不清柳元洵的脸,更等不来他的答案,她一时慌了,拿着帕子去擦泪,刚拂过眼角,就听柳元洵轻声道:“母妃……你说错了。”

  她怔怔地抬头,帕子还半举在空中。

  “卖花女……是不会卖这么贵的花儿的。”柳元洵本想忍的,可还是没忍住,话音刚落,眼泪就汹涌地流了出来,声音也哽咽了,“我……我好想你。”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哽咽中,他像个归家的孩子,抬手搭上翎太妃拥过来的臂弯,泣不成声。

  ……

  柳元洵终究太过虚弱,方才那几句话耗尽了他仅剩的气力,流着泪就昏了过去。

  高热来势汹汹,细密的冷汗很快浸透了单薄的寝衣,两颊虚红,唇却白得吓人。

  翎太妃绞了帕子,小心翼翼地为他拭去额间的汗水。指尖触及那滚烫的肌肤时,她的心也跟着灼痛起来,恨不能以身替之。擦完汗,她又接过宫女递来的温水,用银匙一点一点润湿他干裂的唇。

  不多时,耳房内的药浴已经备好,翎太妃起身欲回避,却在绕过屏风时骤然停住脚步。

  柳元喆不知何时来的,既未让人通传,也不叫人伺候,身边只跟着个低眉顺眼的洪福,案几上空空如也,连杯热茶也没有。

  翎太妃在原地静立片刻,缓步上前,在距离柳元喆一步之遥处站定。她瘦削的脊背挺得笔直,沉默良久才开口:“洵儿烧热未褪,神智不清,你来早了。”

  柳元喆的目光依旧落在案几上,“你都告诉他了?”

  翎太妃声音冷淡:“没来得及。”

  眼前的天子,七岁起便养在她膝下,即便搬入太子殿后也时常来请安。她总以为自己最了解他,却两次看走了眼——一次差点逼得她走上绝路,第二次又从绝境中给了她生路。

  只是柳元喆这样的人,即便让步也不会让自己吃亏,他给的生路,足够让她生不如死。

  若不是为了洵儿,她宁愿一死了之。可她清楚,柳元喆何尝不希望她自我了断?只是中间横着个柳元洵,为了他,他们各自退了一步——他留她一命,她舍了尊严苟活。

  但这些腌臜事,都不必让洵儿知道。

  他已经为上一代的恩怨背负太多,余下的日子,她只想让他好好的活,轻轻松松的活。

  柳元喆冷冷扫她一眼,警告道:“太妃还有半月时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不用朕提醒。”

  翎太妃本想冷嘲一句,可一想到一墙之隔的柳元洵,她也只淡淡回了一句:“放心,不为别的,单是为了洵儿,哀家也不会让他知道他不该知道的。”

  话音落地,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气氛也越来越压抑,静得能听见耳房内隐约的水声。

  想到泡在药池中的儿子,翎太妃心头一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移步上前,坐在了柳元喆对面,抬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递到了柳元喆身前。

  她知道柳元喆不会喝,此举也不是为了缓和气氛,只是一想到往后数年,柳元洵都要仰仗他生活,她身上的尖刺与锋芒便都软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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