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252)

2025-07-21 评论

  剐去那些血淋淋的仇恨后,她心里便只剩下拳拳慈母心,惦念的,也只有一个柳元洵。

  她能活着陪伴他,却不能常见他,更没能力照顾他,细数一圈,能替她照顾好柳元洵的,竟只有一个柳元喆,那些嘱托与交代,她也只能对他说。

  “洵儿身子不好,操劳不得,皇上即便有心历练他,也需得挑些轻省些的活儿,别叫他费心,更别叫他伤了身体。”

  “他虽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但毕竟刚受过情伤,皇上切莫逼迫太过,就算是有属意的人选,也莫要强迫他。他在这宫里,身不由已地活了那么多年,离了宫,开了府,往后余生与何人相伴,总该由他自己做主。”

  “顾九的身后事一定要处理得干净些,切莫让洵儿察觉,最……”

  柳元喆忍无可忍,握住茶杯重重拍碎在桌面上,极力压抑着怒火,“依朕看,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太宽宥了,翎太妃若是想找人说话,不如今夜就请入宝相寺吧!”

  宝相寺是皇家寺院,条件清苦,对被贬入寺者极为苛刻。

  但对翎太妃来说,最难的不是从锦衣玉食的奢华跌入苦力为生的困境,而是要让她清醒地接受“翎太妃”这个身份,不再是风光无限的皇贵妃,而是以“谋害先皇后”之名,被贬入寺的罪人。

  柳元喆此人,实在太懂如何打人七寸。他知道翎太妃最看重的,无非是生前死后的尊容与柳元洵的命,所以他给了她两条路。

  第一条路,放任柳元洵在无知无觉中病死,圆了他为母偿债的愿望。与此同时,柳元喆也会信守诺言,将她囚禁于寿康宫,生前保她衣食无忧,死后保她史书清名。

  第二条路,由她亲自奏疏,承认毒害先皇后一事,并自请去宝相寺苦修赎罪,且她日日须在刻着先皇后名字的地藏灯前跪忏两个时辰。从此往后,世上不再有“翎太妃”,只有宝相寺中的剃了发的尼姑妙悔。后人提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宠冠后宫的贵妃,而是僭越谋命的毒妇。

  两条路,一生一死,死路是诛心,生路通地狱,柳元喆的心,实在是又毒又狠。

  无论她选哪一个,都不如当年一死了之来得痛快。可她若是此时自戕,失去一切的洵儿,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

  洵儿是她的命根子,可她又何尝不是柳元洵在人间仅剩的牵绊。

  柳元洵不必知道她过得有多苦,更不必再背负她过往的罪孽,他只需知道她抛了俗世恩怨,做了寺中了却尘缘的尼姑,便已足矣。

  做决定简单,但接受自己的命运却很难。可即便再难接受,在亲眼看见奄奄一息的柳元洵后,她心里所有的不平都淡了。

  罪魁祸首的确是先帝,可受了怂恿的是她,下毒害命之人是她,被先皇后差点落了胎的受害者也是她,恩恩怨怨说不清楚,是是非非也理不出对错。

  但有一点,她比先皇后幸运,先皇后死得早,连看柳元喆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而她,却陪了柳元洵足足二十年,从他将襁褓里小小一只,一日日陪伴到了他长大。

  甚至于,她要是抛下俗世里的一切,甘愿做个背负骂名的尼姑,她还能在寺中久久陪伴着柳元洵,直到死去。

  许是逐渐认清了现实,也接受了命运,面对柳元喆的怒火,翎太妃竟比自己想像得还要平静。

  她抬眸看向柳元喆,忽地道了一句:“若你母后泉下有知,想来也会得意自己生了个好儿子,如愿登上了皇位。”

  眼看柳元喆脸色越来越沉,翎太妃却只是不急不缓地拢了拢衣袖,道:“皇上不用急着发火,这阖宫上下,能与我聊洵儿的,只有你,能与你聊你母后的,也只有我。”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追忆的恍惚,“你应当不知道吧,待字闺中的时候,我与你母后,也曾短暂做过姐妹,只可惜……”

  京中世家的女儿,隔三岔五便有群宴,她与前皇后,怎会没有交情。只可惜,从入宫那一刻起,再好的姐妹,也成了利益相悖的仇敌。

  耳听着里头的轻微的水声停了,翎太妃站了起来,轻声说了句:“看在皇上给了哀家选择的份上,哀家想最后再对您说一段话。”

  柳元喆缓缓抬起头,眼神凝聚着深深寒意,翎太妃视若无睹,只道:“你母后大我许多,当年在闺中时,她便熟读百书,见识甚广,聪慧博学之名人尽皆知。我是得了偏宠,才做了贵妃,可你母后,却是从百家贵女中脱颖而出,被选作皇后的人。”

  看她停顿,柳元喆声音更冷,“翎太妃此时提及旧情,又是何意?”

  “没有别的意思,”面对他冰冷的态度,翎太妃倒是笑了,“哀家只是想说,我不及你母妃聪慧,以至于年逾半老,才恍惚意识到后宫只是先帝的棋盘。可能坐稳中宫之位的人,想必同陛下一样,早早就认清了局势。”

  “皇上,”翎太妃慢声道:“可曾想过,若先皇后不死……您这太子之位,当真能坐得安稳吗?”

  先皇之所以向先皇后挥刀,就是因为感觉到了柳元喆的威胁。若先皇后不死,先皇势必不会眼睁睁坐视太子一脉逐渐壮大失控,处置不了先皇后,但找藉口安罪名废太子就简单多了。

  历史上确有废太子再立的事情,可一旦有过被废的经历,即便登基,也是抹不去的污点。

  就如同柳元喆给了她两个选择,先皇后当时又何尝不是面临两个选择?

  她死了,先皇忌惮之心便会淡去,甚至会对柳元喆抱有歉疚。她若违抗君命,强保储位,她和柳元喆便成了先皇的心腹大患。

  见柳元喆脸色骤变,翎太妃又笑了,“就如你给了我二选一的难题,谁又能确定,当年的皇后是不是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呢?在‘皇后死’或‘太子废’之间,或许她和我一样,选择了自己的骨肉。”

  耳房的门轴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小太监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翎太妃不再多言,淡淡一笑便绕入了屏风之内。

  她没有撒谎,她只是说了个可能。

  对于死人来说,活人可以在她身上延伸出无数种不知真假的猜想。柳元喆信也好,不信也罢,她只是想让他知道,这宫里头的人,除了争名夺利有着独一份的肮脏外,为人母亲,倒和市井妇人差不多。

  她对柳元洵是如此。

  想来,先皇后对柳元喆也是如此。

  只望柳元喆看在为母不易,且她甘愿入寺赎罪的份上,平了心中怨怼,能在她照拂不到的地方,对洵儿好一些,再好一些。

 

 

第136章 

  退烧之后,柳元洵其实是有意识的,只是眼皮太沉,压得他睁不开眼,只能侧耳细听身侧的动静。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渴求自己能醒来。昏睡前的一切如此真实,他能确定那不是梦,可他还是不安,还是恐惧——只有再次握住母妃的手,他才敢彻底确信。

  他的挣扎渐渐显出成效,眼睫颤了几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视线尚有些虚茫,他已哑着嗓子开口:“母……母妃……”

  “嗯,母妃在呢。”翎太妃握住他轻颤的手,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那手瘦弱得只剩一层薄软的皮肉,握在掌心时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柳元洵实在不想哭,可眼泪早在看见翎太妃的瞬间就失了控。

  除了思念,他还有好多委屈想诉说。被辜负、被伤害的时候,他尚能忍耐,可一旦有了抚慰他情绪的人,他顷刻间就变成了在母亲身前摔倒的孩子——尽管能自己爬起来,也想流着眼泪让母亲来扶。

  翎太妃不语,只红着眼眶替他擦泪。

  她不想说那句“洵儿不哭”。洵儿除了在她面前能哭以外,还能往何处诉委屈?想哭就哭,眼泪流尽了,余下的就都是好日子了。

  比起流泪,柳元洵还有好多话想问。他努力克制着情绪,反握住翎太妃的手,哑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洵儿不急,母妃慢慢与你说。”翎太妃接过递来的瓷杯,一点点往柳元洵口中喂水,同时低声说出了一早便想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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