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病弱王爷被迫娶了锦衣卫(74)

2025-07-21 评论

  这在灯曲巷也算常态,除了那些幸运脱离苦海的,哪有几个长命的呢?

  凝碧身为曾经的贵女,身上又背负了那么多仇怨,能在这烟花之地苦苦熬十年,也差不多到了身体和精神的极限。

  柳元洵话音刚落,凝碧便颤声呼喊起来:“大人……大人……”

  她睁不开眼睛,人又慌得厉害,仅有的一点力气也只够让她在空中胡乱抓上一把。柳元洵抬手迎上去,没让她这一抓落空。

  “我在……”他安静地坐在床边,任由那只粗糙蜡黄的手紧攥着自己,声音很是轻柔:“我在这儿呢。”

  凝碧尚在昏迷中,只是凭着本能喊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见柳元洵的回应,总归又沉沉睡了过去。

  柳元洵垂眸瞧着凝碧的脸,眸中波光流转,温柔地像是在注视自己的情人。

  若凝碧生得再貌美些,顾莲沼都差点以为柳元洵要对她一见钟情了。可他心里明白,柳元洵其实待谁都这样。

  顾莲沼看着看着,忍不住露出个自嘲的笑。

  来时的轿子里,他还在计画着该如何从柳元洵的死局中脱身;下了轿子,又情不自禁地摔了扔向他的帕子;路上又被柳元洵随口一句话哄得乖乖低头;可到了这花楼,他却又一次深刻地认识到,柳元洵对待他和对待旁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一个时辰,他的心绪却已经起伏了两个来回。

  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柳元洵性格温和柔软,又总是纵容着他,所以他才敢毫无顾忌地对他使性子;还是因为,他对柳元洵的情绪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了……

  回想方才的情绪变化,顾莲沼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恐惧。

  他不怕自己生出恶念,他甚至享受自己的无情和残忍,这种与生俱来的凶虐让他无比安心,让他觉得自己此生都不会受困于情。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他竟然会因为柳元洵的一句话就轻易改变态度、低头妥协。

  他一直觉得自己像匹凶狠残暴的狼,可如今,他却惊觉自己好像正在被某种无形的东西慢慢驯服……

  被驯服,这是他此生最为惧怕的事情。

  因为这意味着,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保护自己的那股力量,正在逐渐失去庇护他的能力。

 

 

第52章 

  不多时,凝碧悠悠转醒。

  她睁眼的瞬间,下意识握紧了手,掌心传来的触感让她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攥着一个人。可她梦了太多次,也失望了太多次,直到此刻,竟有些不敢信了。

  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雕花刻鸟的实木床顶,盯了许久,直至眼窝蓄满了泪水,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萧大人可还好吗?”

  柳元洵神色凝重,如实相告:“不容乐观。”

  萧金业受尽酷刑,又在诏狱苦熬八年,如今不过是残躯残命,强撑罢了。

  听到这话,凝碧终于缓缓转头看向柳元洵,她转头的动作极为迟缓,像是怕惊碎了眼前的梦。待看清柳元洵的那一刻,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很快打湿了枕畔。

  紧接着,她松开柳元洵的手,慢腾腾地爬下床,用一个虽略显生疏,却十分标准的贵女行礼姿势,向柳元洵郑重地磕了个头。

  柳元洵并未阻拦,而是静静坐着,耐心等着她平复情绪,也等着她整理好思绪和言辞。

  凝碧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久到她都快要绝望了,可她终于等来了。

  起初,当她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在灯曲巷艰难求生时,无数个日夜,她都在心底反覆构思为父鸣冤的状词。

  每天一睁眼,她便在心里不断完善这份状词,到后来,这状词几乎成了她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每次被迫接待那些客人,她都恶心得想吐,而这种时刻,她便会在心底千万遍地默念为父鸣冤的状词,彷佛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与肉I体分离。

  她的身体深陷在最肮脏的地方,做着最不堪的事,可她的灵魂却是干净的,她活着也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而是为了替冯家三族——八十四口人命鸣冤。

  一年又一年,三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十年都过去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

  日子久了,冯家灭门的惨案在她的记忆里彷佛成了上辈子的事。她恍惚觉得,自己这辈子注定要以灯曲巷野妓的身份,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臭水沟里。就连曾经日日念、夜夜念的诉状书,也在时光的消磨下,变得模糊不清。

  可十年后的今天,当她跪在柳元洵面前时,那些曾在时光中渐渐模糊的状词,却如同刻进了她的骨头里一般,清晰得叫她颤抖。尽管大脑一片空白,可她一张嘴,那状词便自然而然地流淌了出来。

  “我叫冯凝碧,江南人士,家父江南督粮道冯源远,于十年前受千刀万剐之刑,死于闹市街头。我娘冯赵氏,江南人士,一手刺绣技艺出神入化,曾有江南巧手娘之称。我兄冯开流……我妹冯碧媛……”

  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将冯家死于这场贪墨案的人名,一个一个清晰地念了出来。念完所有名字,她重重磕了个头,而后抬起眼眸,毫不回避地直视柳元洵,铿锵有力地说道:“冯家八十四口人,如今只剩我这一条残命。此案有冤,恳请大人为我冯家做主!”

  顾莲沼无声叹息,他心里明白,事情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轿子上没来得及说的话,此刻也无需再问了。凝碧就在眼前,柳元洵也坐在了这里,他究竟持何种态度,又打算如何应对此事,很快就有答案了。

  这世上有许多好人,他们衣食无忧,生活顺遂,施舍善意于他们而言,就如同施舍粮仓中多余的粮食。因为自己不缺,所以能够大方地将这份善意分给那些需要的人。

  顾莲沼觉得,做好人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善良了。可若是为了旁人,不惜搭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那就有些愚蠢了。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期待柳元洵就此拒绝,与这些麻烦事彻底划清界限,继续做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还是期待柳元洵为了所谓的正义与清白,坚持追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危险之中。

  好在这件事无需他烦恼,柳元洵很快便要做出选择了。

  “可有物证?”柳元洵平静问道。

  “没有。”凝碧黯然摇头。

  “那,可有人证?”柳元洵又问。

  “有。”凝碧紧紧盯着柳元洵,目光坚定而郑重,“我就是人证!”

  顾莲沼无声地笑了。

  亲亲相隐是惯例,子不认父,弟不认兄,妻不认夫,仆不认主。凝碧虽自称人证,但除了她自己,又有谁会承认呢?

  人证物证皆无,却还妄图翻案?

  靠什么呢?靠老天开眼吗?

  柳元洵甚至都不用陷入道德的抉择,他只用将这事当个笑话听了,这件事便能轻易翻篇。

  可他站在柳元洵身后,所以没看见他的表情,他只能听见那如往昔般温柔平和的声音,柳元洵说:“如果你就是人证,那你想证明些什么?”

  顾莲沼闻言,异常诧异地看向柳元洵的后脑勺,甚至有种敲开他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的冲动。

  “大人,我父亲若是贪了,我又怎会连一套像样的头面首饰都没有?若父亲真的贪了,我母亲何至于夜夜在灯下刺绣,只为了赚些钱补贴家用?我父亲若是贪了,我兄长又如何会因没钱打点上官,而被人顶了职位?大人,我一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再清楚不过。若贪污了,日子还能穷苦成这样,那……那……”

  柳元洵听得极为耐心,待她讲完,才不紧不慢地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能确定你父亲的清贫不是表面上的呢?你父亲若没贪,那银子去哪了呢?”

  柳元洵没问她家究竟有多清贫,也没表明自己究竟信不信她的话。他所关注的,只是这个案子的内核:谁花了赃银,谁便是真正的贪官。若这笔钱不是冯源远花的,那是谁贪的呢?

  凝碧直视着柳元洵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出了一个足以震惊朝野的名字:“贪污的另有其人!正是江南巡抚,孟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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