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柱子觉着,她一定是去找爷爷去了。
这也算是生死同裘。
乔岳心里暗暗叹气,地动、大雨,紧接着是家里人的突然离世,不止田家,是每个遭了灾的家庭同样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青山村本就有十几个人殒命在地动之中,还有几十号人因此而受伤,伤势还未恢复又在大雨中受了寒,又没了十几号人。
前前后后三十个人,多是像田老汉他们这样的老弱病残。
亲人离世,哪怕早有预料,也不说不难过就不难过的,不过是强撑罢了。
剩下的人总就需要继续活下去,望着家徒四壁的破屋、一地泥泞的废墟、受伤未愈的亲人,还有土地开裂的稻子……
别说害怕了,甚至连伤心多一刻钟都不可以。
于是还未等完全放晴,大家便赶忙着做起白事来。
乔岳一听说田老太没了,就带着锄头跑来帮忙。
白事一切从简,田家倒是想大办,可一时之间也拿不出银子来。好在位置不需要再找了,直接和他家老汉葬一起就成。乔岳和另外几个年轻小伙子负责挖坑抬棺木。
待棺木一放进去,埋起来。田家人祭拜一番,元宝纸钱烧上两张,就算结束。
从山上下来,乔岳直接去了地里。
地面开裂,水土流失,地动后他们已经抓紧兑了肥水施肥。乔岳看了一下正在抽穗的秧苗,却是没什么用处。
乔岳转了一圈,忧心忡忡地回家去。
甫一进门,方初月便问:“下了雨,稻子有没有好一些?”方初月他们都去送了田老太一程,只是从山上下来后,就回了家。
乔岳摇摇头:“不好说,等雨停了还得再补一下才行。”
乔岳边说边用干的布把头发擦了擦。
听到方初月说,“家里剩的那两只鸡受了冻好像也要半死不活,小爹说准备宰了。”方初月对此十分遗憾。
还以为这两只鸡没有在地动中吓死,再过段时间还能继续下蛋,没想到还是一样的下场。
方初月将冷水灌在煲里,准备烧一煲水烫鸡。
“你看着点火。”
乔岳点头,又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炉子一直烧着,他又能烤着头发又能看火,一举两得。
下午,雨后初霁,碧空如洗,空气清新怡人。
乔小圆“哇”一声,好像脱了笼子的小鸡一样跑出去。
院子里的小水汪静静倒映着天上的白云,乔小圆都跑出去了,又返回来在水洼里猛猛踩了一脚,水花四溅,“哈哈哈~”
大笑出声后,他又赶紧捂着嘴,趁着小爹出来前,快速溜出去。
一路上见到水洼就猛猛踩。
马二婶听到笑声走出来,瞧见他一个人踩来踩去,裤腿泥点满布:“圆哥儿,你回去准挨揍。”
“才不会呢~”乔小圆生气扭头,他不与这婶子说话。
马二婶还想继续劝,身边窜出两道身影,她看着自家那两个孙子呼啦啦得跑到乔小圆身边。
她眉头紧锁,呵斥道:“你们俩,不许踩!一会儿着凉了!”
下一瞬,几只脚一同踩进水洼里,本还清澈的水洼瞬间浑浊起来,四溅的泥水飞得到处都是,“哈哈哈,哥哥,你脸脏了!”
“你的衣裳湿了。”
乔小圆看着他们本就有些黑的小脸,移开了视线,抿起嘴又看了一眼。
而后扭头朝苗哥儿家跑,俩小孩比小圆还小一些,话说得也不大利索,见长得好看的小哥哥要走,他们倒腾着小腿想要跟上去。
马二婶赶忙抓着自家两个小子,“找打!快给我进去,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快把你俩的儿子带回去!”
一手扯着一个,提溜进去。
俩豆丁被提着衣领,小脚离地,嘴上咕叽咕叽挣扎要下地。
乔岳在家把鸡全部宰了,一只鸡分成四份,一共八份,七份用卡牌收起来。
剩下一份,他直接砍成一块一块,放入瓦煲中,再放入干的山药片、红枣、枸杞,大火烧开后小火慢熬。
乔岳洗干净手,掏出纸笔和麻绳,又开始对着院子里幸存下来的两棵树测量起来。
方初月倚在门上,一脸好奇地问:“是不是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啊?”
树干怎么可能短时间内长大,十年大一圈还差不多。
“不……不一样……”乔岳将数据落下纸张上,方初月听了走过来说话:“看着好像没大多少啊。”
“确实没大,”主要是他用麻绳比,太细微的变化比对不出来,只是……
乔岳指着树上的划痕,“小圆的身高在树干的这里,原本与小圆身高、树干的刻度都一样长的麻绳,今日一比,短了!”
防止每回测的地方不一样,他还在树干底部也划了一条刻度,绝对不存在测的地方不同的错误来。
“如今麻绳确实短了,”乔岳用指甲掐在尾指的指腹上,“大概这么多。”
“难道这是……”方初月说,“地动带来的异象?”
“该是地动前就有了异象,只是我们不知道。”
乔岳突然想起地动前的一些景象来,“今年地里的稻子很快抽穗。”
“只有树木这样吗?会不会……”
方初月说到这,摇摇头说:“应该不会,野物本就难缠,再长得凶猛一些……”
乔岳:“……”
在乔岳的注视下,方初月闭上嘴,总觉得有些一语成谶的不妙感。
方初月看了下四周,院墙种的好些菜被埋在废墟下,方初月话锋一转:“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菜可以吃,都给捡回来。”
“我也去。”
乔岳扬声和夏禾说,“小爹,炉子的鸡汤要看着火候。”
“好。”
夏禾走了出来,乔岳小两口背着背篓去菜地里。很快,乔岳他们背着满满两背篓回来。
半时辰后,鸡汤浓郁的香味在空中弥漫。乔岳他们往返了三次,才把能拔的菜都给拔了。
夏禾已经将菜冲洗干净,垒成一摞一摞的,他看着手里的苗苗,无奈道:“连刚种下去的小白菜苗苗都给拔了?”
虽说长得不是特别好,但拔了今后哪还有菜吃。
乔岳解释了一下他们的发现,夏禾沉默片刻:“这与你们把苗苗拔了有什么关系吗?”
乔岳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这都被你发现了,小爹。”
“我就说瞒不了你,”乔岳凑到夏禾身边,“主要是家里没有肥水了,这白菜苗长得不大好,没有肥水肯定长不大,就直接拔了。”
“肥水是该紧着稻子来,拔了就拔了吧。”夏禾让乔岳把菜收入卡牌内,今晚直接烫菜苗吃。
夕阳西下,到了晚饭时间。
乔小圆巴巴坐在小马扎上等,裤腿上都是泥点点,夏禾瞥了一眼,往碗里装了几块鸡肉和两勺鸡汤,让乔岳把鸡汤送去隔壁。
“哎。”乔岳端着碗,步履匆匆将汤送去给乔老汉,又步履匆匆回来。
“开饭!”
乔岳一坐下,乔小圆双手举起来,“好耶~”
鸡汤色泽金黄,上面飘着一层油花,乔小圆嘟起嘴轻轻把油花吹开,喝下一口鸡汤,“好喝,鲜!”
乔岳夹了一块鸡腿肉,抬头笑了下:“你还知道什么叫鲜啊,真厉害。”
“可不嘛~”乔小圆得意,小脸继续埋起来吸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