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不由又挺直了背。
朝中无人不知,如今的翰林学士傅易安,亦是内阁大学士,为人刚正、清廉,威望颇高,门生更是众多。
为官数十载,从未参与党派之争,先帝到当今天子,已是两朝重臣。
傅老目光扫过卫长昀,只是一瞬,并无人察觉。
“明日一早,你们便把手里的事都交代下去,不可有一丝纰漏,务必监督、监察到位。”
傅老起身,“时辰不早,都散了。”
“是。”
傅老一起身,其余人自然跟着起身。
白日里安排卫长昀三人的苏学士,被傅老叫住,询问了今日的情况。
“上一科的一甲,也是先到翰林院学习,不过只留下一个,另外两人——”
傅老顿了顿,“这一科的三个学生,你感觉如何?”
“禀老师。”苏学士道:“齐时信年长一些,又参加过上一科,看着稳重,也和气。至于李家的那位小公子,张扬了些,性格也外向不少,不过也并无出格的地方。”
闻言傅老一笑,“所以卫长昀,你怎么看?”
“君子藏器于身,以钝示人,以器策己。”苏学士跟着笑起来,“如今的后生,都相当了不得。”
“难得你对一个人的评价这么高。”傅老迈过门槛,“他那篇试卷,你认为如何?”
苏学士入仕也有许多年,却一直都在翰林院,便是不愿掺和到朝堂里去。
“异想天开。”
傅老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苏学士道:“不过,确有内容,虽写得平实,却是字字珠玑。”
傅老:“是个好苗子。”
“就送到这里,你进去吧。”
苏学士点头,向他告礼,目送傅老走出翰林院。
一直在外等候的人,见到傅老便迎上前,低声汇报了几句。
傅老眉头微蹙,没说什么,下了台阶。
卫长昀正好在台阶旁,看到傅老出来,往一旁退开,躬身拱手施礼。
傅老看见后,颔首示意,正欲走向轿子时,忽地停下。
“那日在琼林宴上,与你一起的两个考生,是同乡吗?”
卫长昀一愣,抬起头恭敬答道:“一位与下官是同乡,另一位是岳州籍。”
“嗯。”傅老对上他视线,“时辰不早,早点回家。”
身旁管家掀起轿帘,傅老弯腰正要进去,又看了眼卫长昀,“上次的事,我代家中晚辈谢过你们。”
卫长昀无意识收紧手,目送轿子从眼前离开后直起腰,良久才呼出一口气。
走出巷子后,看见挂在房檐屋下的灯,哑然失笑。
是该回家了。
第192章
“第一天在翰林院办公,感觉怎么样?”姜宁靠在床头,手里拿着炭笔和一本自己订的本子。
勾勾画画一会儿,抬眼看向卫长昀。
卫长昀已经换了常服,听到姜宁问起,便抬起头来。
“没什么事,只是先看了之前编修的书,还未编完,等熟悉后,便要接着编。”
姜宁哦了声,动动腿,“这我可真帮不上忙了。”
别的事他还能琢磨出点主意,编书一事,还得交给读书的人来做。
卫长昀盯着他,并未犹豫,“今日正逢朝会,现今的翰林学士亦是内阁大学士去了宫里,快申时才回来。”
内阁大学士?
姜宁被勾起了好奇心,“是那位傅大学士?”
卫长昀点头,继续给他捏小腿肚,“他问起沈大哥和聂大哥,又提到了上回你们送那小孩回去的事。”
闻言姜宁吃惊道:“那都多久前的事了,他竟还记得。”
看着卫长昀的眼神不由多了些担心,“往后你是不是会更艰难?”
“应当不会。”卫长昀轻摇头,“我朝翰林院,并非前朝那般,被称为天子私人,更接近朝廷中心。”
“现如今,多是编书、修书的事,或者是起草文书,其他事务多是内阁分担。”
姜宁知道卫长昀这么说,多少有些安慰自己的意思。
不过当官的人不是他,他相信卫长昀有自己的判断,能解决掉这些事。
“那还好。”姜宁微微歪了下头,“才上第一天班,怎么看着都疲惫了。”
卫长昀抬了抬眉梢,余光扫过桌面的灯,“大约是回来得太晚。”
“你们这下班的时间是真的晚,主要还起得早。”姜宁掰着手指算过,卯时对酉时,那不就正好一半的时间在工作。
这时长,换谁来都得累。
“嗳,灶上的鸡汤,你要不要再喝一碗?”姜宁问:“是谢姐姐送来的母鸡,我上手炖的,不腻。”
卫长昀正要拒绝,又想到什么,“我去盛两碗来。”
姜宁撇嘴:“……”
“罢了,今天让着你。”
卫长昀起身,“多谢姜老板放我一马。”
姜宁斜他一眼,接着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还在琢磨酒楼的事。
选址的事有谢蕴在忙,他得把其他的部分做好,等到顾苗他们一进京,争取就把酒楼开起来。
才写了两行字,在重要的信息上画了个圈,便听到卫长昀回来的声音。
别说,鸡汤闻着还挺香的。
姜宁连忙放下本子,坐直了些,“你往里面放了葱?”
“放了一点,不多。”卫长昀把碗放桌上,“你不能吃太多葱、姜、蒜,放点提味就好。”
姜宁点头,伸手摸了摸碗,还有些烫,干脆聊起别的事。
“明天我去看宅子,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定下了,后面搬家的事,先请人去帮忙打扫,应该要不了几天。”
租出去的宅子不像买的,前一任屋主留下的东西多,反而好收拾。
姜宁胳膊搭在桌面,看坐椅子上的卫长昀,“搬家的日子也不挑了,等你休沐的时候搬。”
卫长昀应声,瞥见窗户上的布有一个角翘起,伸手去压平,免得蚊子进来。
这边靠水,才入夏不久,蚊子已经十分嚣张。
“休沐的日子大概在月底,到时候搬也好,能赶在千秋节前搬。”
千秋节?
姜宁差点脱口就问是什么,好在脑子反应过来,“是当今天子的生辰吗?”
卫长昀伸手探了下碗的热度,“先喝汤,等会凉了。”
姜宁端起碗,边喝边等卫长昀说。
“是天子生辰,因天子与天同寿,故而称千秋。”卫长昀顿了下,“下个月可能会比较忙。”
姜宁睁圆眼,“不会连上十休二都不行了吧。”
卫长昀沉默片刻,没接话。
姜宁一脸说不出话的表情,想了想安慰道:“十八岁,正是闯的时候。”
卫长昀被他逗笑,摇摇头,“酒楼的事,有什么进展了吗?”
“当然有!”姜宁抿掉唇面的汤渍,“今天谢姐姐看了我们的计划书,夸我呢。”
“然后选址的事,暂时先交给她去忙,毕竟谢家在金陵有自己的铺子,人脉广一些。”
有谢家的人脉,就犯不上再去牙行问了。
而且牙行是中介,住的宅子给个抽成不算多,酒楼那东西,盘下来就差不多要几百一千两的,可就算了。
能省则省,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
“不过菜单我还未定下,正慢慢想。”
姜宁又喝了口汤,“黔州菜肯定得有,还得做金陵第一家专营黔州菜的,但我还会别的啊,所以想着怎么加进去。”
尽管他未去过太多地方,可算上州府和金陵,去尝过的酒楼和食肆可不少。
在做菜这件事上,他自认有些天赋。
所以什么东北菜、川菜和滇菜都多多少少会一些,实在不行就改良一下,大多人也尝不出地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