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是六月十八开的,上个月的收入,除去成本余下的利润并不算多,但好歹是给了他们一剂强心剂。
每人分到手里,他有一百多两,不算富贵,但肯定过日子绰绰有余。
“宁哥儿,我正好有一事想跟你说。”
赵秋道:“我说了你别多心。”
姜宁啊了声,“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赵秋踌躇过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和子书商量了一下,等你出月子后,便寻个小一点院子搬出去。”
姜宁皱眉,正想问为什么,又很快反应过来其中原因。
他们关系好,住在一起还有个照应,而且房间空着也是空着,给赵秋和王子书住也没什么。
但日子久了,家里人也多了,到底不方便。
更别说赵秋本也是个骨子里要强的人,初到金陵时,身上银两不多,便得姜宁照顾。
现如今能挣着银子,也不能总住在别人家里。
“宁哥儿,我不是跟你生分,或者是觉得自己现在厉害了,就想撇开你们。”
赵秋看姜宁表情,连忙道:“只是长久住在你那儿也不是办法,家里人那么多,不只是多双筷子的事,更别说两个人。”
姜宁见他脸上担心,笑着问:“我会因为这个觉得你跟我生分吗?想到哪儿去了。”
搬出去也好,这样两人还不用挤在一个屋子里。
哪怕是关系再好,定了亲,还未成婚,长久下去也不合适。
“你不觉得我……”赵秋一时想不到词,只道:“有些急了吗?”
“从前你做事就是小心思量的,这主意应当也琢磨了一阵子吧?”姜宁看着他,“我知道你的心思,也尊重你的决定,不过若是机会合适,也不必等到我出月子啊。”
家里忙不过来,他和卫长昀自然会请人来帮忙。
赵秋摇头,“要等的,别人哪有我们这样的关系。”
姜宁一怔,随即抿抿唇,不再说什么,只在心里记下赵秋想寻个合适的院子这件事。
别的他或许帮不了太多,但吴掌柜还在牙行,应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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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姜宁趁着卫长昀有时间,一块去了牙行。
从初到金陵,再到如今踏入牙行,算算日子,已有大半年之久,当初还多亏了吴掌柜,才能在金陵有一个安稳的落脚处。
姜宁提了提衣摆,看向身边卫长昀,“又下雨了,看来秋天是真的到了。”
卫长昀留意着他脚下,撑好伞,“过一阵应该会好些,但等中秋后一月,金陵便该冷了。”
姜宁走上台阶,“今年的天倒是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黔州,热的时候像太阳在烤,等冷下来,便又觉得像冰窖里似的。”
卫长昀扶了他一下,等他在屋檐下站稳,才收起伞,“金陵的天便是这样,黔州山多,与此处不大一样。”
“这倒是。”姜宁想起久违的地理知识,虽然也不晓得在这儿还适不适用。
卫长昀把伞立在门边,和姜宁一块走进牙行。
才一进去,里面的伙计看到他们,立即迎上前来,还眼尖的认出他们来。
“这二位是卫公子和姜公子吧?”
伙计见他们没反驳,立即问:“这次又是来问房子的?”
卫长昀道:“嗯,不知吴掌柜可在?”
伙计一听他问起吴掌柜,脸色变了变,左右看看后道:“这、这吴掌柜已经不在我们牙行做了,听说是要回乡。”
回乡?
姜宁和卫长昀对视一眼,不由奇怪起来。
吴掌柜在金陵待了这么些年,又在第一牙行里做事,按理说积蓄应该不少。
买不起城内的宅子,在城外去置办一处应当是可以。
再不济,租房也能租一辈子不愁付租金。
“什么时候的事?”姜宁问道:“之前吴掌柜多有帮助我们,便想着他熟悉一些。”
伙计眼神闪烁,见没人注意,立即道:“他之前住在城西的兴仁巷,要不你们去看看。”
这般神色,看起来更奇怪了。
卫长昀和姜宁心下了然,伙计这里怕是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过去看。
向伙计道谢后,姜宁和卫长昀便离开了牙行。
兴仁巷离牙行倒是不远,走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姜宁和卫长昀边走边聊着,都觉得此事未免蹊跷了些。
“你说吴掌柜要回乡,为什么这个时候走?刚才应该多问一句的,大概是什么时候不在牙行做的。”
姜宁懊恼道:“经历过舞弊案的事,我都有些心有余悸。”
卫长昀提醒他小心水洼,“那次送的砚台,便不一般,岂是一般人能拿得出手的。”
姜宁惊讶,“你的意思是,牙行背后的东家,不是一般人?”
卫长昀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牙行能在金陵稳居第一,还无人生事,暗中竞争,背后东家定不会是普通来历,哪怕只是商人,人脉定不会普通。”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姜宁皱起眉,“吴掌柜确有些奇怪,就是我们寻转手的酒楼时,一向热心的他,竟然未主动提起。”
一家酒楼,盘下来就是千余两。
哪怕是少一点,但其中给牙行的抽成不可能会少。
好比卖房子,一套一百万的,佣金能分好几万。
吴掌柜和他们关系相熟,成交的可能性大,怎么会放弃这种机会?
“先去他家中看看,要是人还在家,问问便是。”卫长昀看眼路上的人,“要是已经回乡,左右邻里打听一番,也算是尽心了。”
姜宁嗯了声,抬手抓着卫长昀胳膊,“地上真滑,石头都被踩得光了。”
卫长昀听他抱怨,目光柔软了许多,“那下回坐轿子?”
姜宁摇头,“那更不行了。”
见卫长昀疑惑,解释道:“自己走,好歹掌握在自己手里,坐轿子可全靠别人了,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卫长昀:“……似有一些道理。”
姜宁挑眉,“当然了。”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兴仁巷。
在巷口问了一个用箩筐卖菜的老妇,打听了一下,便朝着巷子里走去。
谁知走到吴掌柜家门口时,紧闭的门正好打开,跟里面的人撞个正着。
已有些年纪的妇人被身边姑娘扶着,另外还有个半大的孩子,紧紧拽着身边兄长的衣服。
四人看向他们,他俩亦是一脸惊讶。
但很快,这种惊讶被震惊取代。
姜宁和卫长昀匆匆看了对方一眼,便双双看向年轻男子手里抱着的瓷白罐子。
“你们是谁?我爹已经死了,若是要债、还钱,直说好了。”
“你父亲是……”
姜宁顿了顿,不敢置信道:“吴掌柜?”
第227章
空荡荡的客堂里,姜宁和卫长昀坐在一起,惊讶尚未完全平复,不由看向对面的吴掌柜之子。
吴越看着他们,神色算不得平和,反而带着戒备和警惕。
吴夫人和另一个孩子、吴越妻子,并未在客堂,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到访,故而不想见到。
“二位突然过来,说是家父生前的朋友,可——”
吴越语调冷淡,“家父并未提过,有两位这样如此年轻的朋友。”
姜宁感受到他的敌意,并不介意,毕竟父亲突然离世,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卫长昀见状,问道:“吴公子,我们此行并非追问吴掌柜生前所行之事,身份也并无隐瞒,只是想向他打听京中住宅的情况,毕竟当初来到金陵,得他帮忙,才选得一处合心的宅子。”
几句话便把他们的来历,和吴掌柜的交情说明白,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外乡来的。
不管吴掌柜离世的原因是什么,但若真另有隐情,临死前不可能对身边之人毫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