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见他愣住,脸上闪过狡黠,径直往楼上去。
什么罚十两银子,不过是因为他俩吵不起来罢了。
每次刚生气,对方就先分析好了事情缘由,这样子怎么能吵?
姜宁一边上楼,一边想着上次来店里闹事的人。
衙门那边倒是公正,打了一顿板子,又判收监一个月,要到过完年才能出来,反倒是替他们省了心。
不然要碰到报复心重的,整个过年都不得安生。
顾苗家在金陵过上团圆年了,自然不用跟他们凑到一起过年,或者之前说的那样两家一起过。
只是不知道齐时信、聂丛文跟温安臣在哪过,当时应该让卫长昀多嘴问一句,不行就到家里来过好了。
反正都是朋友,还都是外乡来的。
端午、中秋都能一起过了,还缺一个除夕吗?
尤其是聂丛文和齐时信,两人都还未开府,自己租的小院子,再请了两个小厮打理日常的事。
“东家,北边的雅间都已经打扫过了,还剩下东边和西面的。”
“我再去看看,今晚是除夕,来的客人都是一家人,可能会有老人和小孩,东西一定得仔细检查,免得出什么纰漏。”
“明白的,我都仔细盯着。”
“有什么易碎的东西,尽量放高一些,边缘尖锐的,也都收起来,改成别的东西摆放。”
“是。”
“各间屋子的炭盆一定要提前备好,烧足了再拿进来,不然味道重,哪怕是松木炭,或者是檀木炭,嗅觉敏锐的人吃一顿饭下来都会受不了,通风口也一定留好,千万不能是客人能自己关的。”
“这些都已经检查过了,有锁的,客人自己关不上,想要调整,都得叫我们。”
“平日里给大家吃饭的屋子也收拾好,等会儿先开第一桌,桌子大能坐十二个人,谁先抢到谁第一轮,后面的就等第二轮,这样都能休息,也有人盯着前边的事。”
“东家吩咐的,我一会儿下去跟他们说。”
……
姜宁边走边交代了不少事,等走到要检查的雅间外,示意对方去忙,自己走一圈就行了。
算是酒楼前院管事的伙计应声去忙,姜宁推开雅间忙,仔细嗅了嗅,除了常用的熏香外,并无其他味道,便放了心。
其实熏香味道也不重,都是偏淡的茶香。
姜宁走到雅间里,环顾一圈,又检查了桌椅凳子,包括柜子,确定没有灰尘了才安心。
店里伙计都是他们亲自选的人,又都留到了现在。
不说是个个精英,但手脚麻利、做事踏实上,肯定是没得说的。
他也不是怀疑做得不好才来检查,主要是担心忙中出错,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多一道检查好些。
诚如顾苗所说,这可是揽月楼要跨过的第一个年,是一场硬仗。
为了跟中午饭点错开,伙计们的年夜饭都稍早一些。
后厨的锅铲都要抡起残影了,才恰好赶上时辰。
姜宁原本是想一块敬酒、送礼,后来一想,万一第二轮的人里有心思细腻的,觉得区别对待,又分开了。
姜宁领着陈掌柜去招呼一轮,顾苗跟周庚去陪第二轮。
这么换着来,反倒是前院、后厨都有人盯着。
等午饭一结束,才刚把桌子收拾好,预订年夜饭的客人陆陆续续就到了场。
忙,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得挤出来。
姜宁看着大家忙成这样,在柜台帮忙的时候心想,刚才那个年夜饭是不是换成发钱还实在一点。
不是都说员工很讨厌年会吗?
相当于是变相的加班。
“宁哥儿,李员外家的人到了,安排人领上楼。”顾苗在门口喊了声,“记得看下是哪一间。”
姜宁回过神,立即翻开册子,迅速锁定了目标,“李员外家,领着去北面的六号。”
“是,我这就领他们上去。”伙计答应,朝着门口去。
姜宁看了眼门口,又低头确认了下雅间,便从一沓早就拟好的菜单里抽出其中一张,拿着往后厨去。
掀开帘子,姜宁看眼后厨的情况,招呼来伙计,“这是北六号的菜单,记得上菜。”
“明白了东家,这里面有几道小菜,我们先上,还有瓜子和茶水也会先拿上去。”
“嗯,今天菜单多,你要忙不过来,叫我就是。”
姜宁看了一圈,确定后厨这边人已经够了,这才回到大堂去。
一出来,立即碰到了订年夜饭的另外一家人。
“姜老板,恭喜恭喜,马上新年,你酒楼生意财源广进啊。”
“马掌柜客气了,酒楼生意好,全仰仗大家信任,也爱吃这一口。雅间已经安排好了,我带你上去。”
“姜老板是年少有为,我们这些老头子比不得了。”
“能像马掌柜一样,如今儿孙绕膝享清福,我才是羡慕。”
客套话和吉祥话一箩筐地往外说,并不全是客气,多少也因为今天除夕真盼着大家都好。
天下不就是这样,只有一个个小家过得好了,才能太平。
毕竟谁会那么想不开,在太平世道里生事。
-
这一忙,就忙到快酉时。
姜宁和顾苗要提前回家,原本是想早一点的,谁知事情不少,便耽误到了这会。
好在所有预订年夜饭的客人都安排妥当,连菜都差不多上齐,只有大堂和外送的客人剩下一些还未处理完。
姜宁在大堂和后厨进进出出,身上都染了一股油烟味。
走到大堂时,拍了拍身上衣服,朝陈掌柜道:“陈叔,酒楼的事就麻烦您盯着了,要有急事差个人去我或者苗哥儿家里都成。”
陈掌柜看他忙了一天,点点头道:“东家放心回去团圆,这边我盯着,一定在亥时就让大家回家去过年,明天初一不开张,后日再来。”
姜宁嗯了声,见顾苗还在那儿说话,喊了他一声,“苗哥儿,走不走?”
顾苗一边说话一边答应,又说了几句才走来。
“走走走,我送你一程?”
姜宁道:“那自是好,不然我还得走回去,又要晚一些。”
“我还以为你让马车来接你,还是陆拙去接卫长昀了?”顾苗跟陈掌柜打了招呼,跟姜宁并肩往外走,“嗳,周庚人呢?”
“他从后厨过来,换衣服呢。”姜宁解释道:“不过说来,他年纪比长昀还小一点,个子倒是长得快。”
顾苗笑了声,“说明他不是一个哥儿呗,等再过几年,就该议亲了。”
姜宁摇摇头,“议亲还是算了,我比较主张婚姻自由。”
“是是是,他在酒楼后厨,我都不知道能跟谁看对眼。”顾苗瞥向从旁边巷子走出的周庚,“但凡在大堂里,说不定早就有人打听了呢。”
闻言姜宁想起什么,低声道:“你怎知现在就没有?苗哥儿,你这八卦消息也有落后的时候。”
顾苗倏然瞪大眼,正欲好奇问是谁,便见姜宁先一步上马车,周庚又走过来了,完全不给他机会八卦。
好过分啊,不给八卦跟挠痒挠不到有什么分别。
等顾苗也进了马车,周庚才坐进去。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和我有关系吗?”周庚问完,挠了挠头,“今天的菜应当没有上错吧,后厨我都盯着的。”
姜宁挑眉,朝顾苗看去,“这倒不是,是有的人喜欢八卦别人的事,想要做红娘了。”
相处得久了,在顾苗这里,比姜宁还小的周庚自然也看作自家弟弟,半点不避讳。
抬手拍了下他的肩,“我是在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周庚错愕地瞪眼,连忙解释,“我今年才十六,还未过成家的事,心里只有酒楼。”
“十六在村子里都该议亲了,虽然我也觉得早了点,但议亲后过一两年再成亲也是可以的。”
顾苗不是真要做红娘,就单纯的八卦而已,“还是你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