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伸手,用指尖按了按放在盆里的鱼肉,虽刺有些多,可肉质滑嫩,不愧是在河里养的鱼。
鱼啊,你可要争点气,就靠你了。
“宁哥儿,你说什么呢?”
顾苗进了厨房,好奇打量,四处嗅了嗅,“这什么味?”
“没什么。”姜宁挽好袖子,“你怎么进来了?都是油烟。”
顾苗摆手笑道:“你都待得,我怎么不能进来了?放心,我可不偷师学艺。”
姜宁道:“我还能不给你看了?”
顾苗一脸好奇地打量四周,道:“看了我也学不会。”
姜宁失笑,跟一边帮忙备采的朱氏道:“阿娘,土豆切片就好,辣椒切小段,切完您就去歇着吧。”
这么一大锅鱼,得有八九斤,再加上两盘素菜和一个凉拌刺五加、一盘炸花生,怎么都够这一屋子人吃了。
朱氏在围腰上擦了擦手,“你一个人哪忙得过来,我在这儿看着火。”
平时姜宁做饭,多半都是卫长昀跟进跟出搭把手,分工挺明确的。
卫长昀起得早,所以早饭多半是他在做。他俩白天得干活,所以午饭就是朱氏煮了,剩下晚饭基本是姜宁想吃什么做什么。
今天是家里来了客人,情况特殊。
朱氏和沈明尧、秦掌柜他们聊不到一块,自觉招待不好,所以来厨房。
姜宁倒是想出去谈生意,给未来的合作方画点饼,奈何他得当主厨。
所以,待客的任务,就落到卫长昀头上了。
“也成。”姜宁不跟自家人客气。
他最近旺水,煮鱼煮到一半,火灭了那才完蛋。
“宁哥儿,你这酸汤是什么时节才能做?”顾苗看着姜宁从罐子里倒出酸汤,红色的汤装满了一大只碗,光闻着并不算很诱人。
味道太酸,而且好像有酒的味道。
姜宁想了想,“天气暖和一些,能从这段时间一直做新的到九月,过了就找不到果子了。”
如今大棚技术普及性太差,基本只有达官贵人和皇宫内院才能用上,反季节蔬菜在民间很少见。
毛辣果从开花结果到应季结束,拢共也就半年不到。
天热一点,花开得早,结果就早,要遇上春天来得晚,一直都冷,那就要晚一些。
所以民间百姓,尤其是山野、乡村,只能靠天吃饭。
“我今天做的,都是运气好,不过果子也没熟透,等再过半个月,果子更红,做出来的味道会稍微没这么酸。”
姜宁说着顿了顿,“但可以一次性多做些。”
顾苗听得新奇,“就跟做咸菜、豆酱一样的?”
“差不多。”姜宁说完,一下才反应过来,“豆酱和咸菜?易安楼的豆酱有哪些?”
顾苗表情一怔,眼珠子提溜转,“你不会又想到什么生财之道了吧?”
姜宁笑他掉进钱眼里了,“你怎么听到生财和好吃的,就两眼放光?”
顾苗不服地反驳,“你才是呢,坐在钱眼里摸钱边。”
“对啊,我是爱钱。”姜宁大方承认,“好日子的前提,不就是得赚钱。”
顾苗这下赞同了,“我觉得你说的对。”
说话间,铁锅烧热,油温升了起来,有烟往上窜。
姜宁看差不多可以下酸汤料,示意朱氏和顾苗躲开些,别被油溅到。
两人躲开,姜宁先把姜片和蒜一块放进去炒,等炒香了,再把碗里的酸汤底料倒进锅里。
“滋啦”一声响,姜宁握着锅铲往旁边挪了一步,等窜起来的一团油雾散了,才站回去。
底料一进锅,香味瞬间飘开。
不止厨房里,直接和声音一块儿,飘到了外边院子。
“这是什么味道?”
“有一点酸,是苗哥儿说的酸汤?”
秦掌柜和沈明尧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卫长昀,眼底隐隐有期待。
卫长昀拿起桌上杯子,“嗯,这就是酸汤鱼的底料。”
他话说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而后更是期待了。
秦掌柜朝厨房看去,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此番合作,易安楼不吃亏。
先不说辣椒和酸汤的定价合理,就是分成这一法子,若卖不出去,他们自然也不用给姜宁钱。
双方受益,他们有得赚,姜宁才有钱拿,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这道菜一定是拿手的。
“看来今天我们都跟着少东家有口福了。”
秦掌柜笑起来,端起茶杯,说了一句。
旁边沈明尧有同感地点点头,来之前他还当顾苗是为了出门游玩,如今看来,是他狭隘了。
“宁哥儿,这味道炒过竟然还不一样,好香啊!”顾苗一脸好奇地往锅里看,他也不认得这些食材,就看姜宁往里放,汤越炒越香。
“你也太厉害了。”
姜宁往锅里扔了一把叶子,稍微靠近闻了闻,确定底料炒好了,就往里加水。
灶里烧的柴火,水加进去还没一会儿,就烧开了。
姜宁立即重新洗了一遍手,直接用手拿起盆里的鱼块,沿着锅边缘往下放。
做菜这事,其实不仅是火候的问题,有时候还讲细节。
比如怎么处理原材料。
他这鱼在切块之后,用之前泡过茶的晒干野茶叶煮水泡了泡。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去掉鱼的土腥味。
这还是从爸妈那儿学来的,因为他总好奇,家里每次都把泡过茶的茶叶沥出来晒干是为什么。
他妈就说,可以拿来做枕头,也可以放衣柜里除异味,还有就是做鱼的时候去腥。
黄酒虽然也能去腥,但茶叶去腥,肉不会沾上酒味,清蒸的鱼这样处理更好。
顾苗实在馋,在厨房里待不住,“我觉得,我能连锅一起吃了。”
姜宁从篮子里摸出半截黄瓜,“去地里的时候,赵家婶子给的,你先解解馋。”
顾苗拿着黄瓜,一口咬下去,清甜清甜的。
鼓着腮帮往外走,“我还是不在这儿了,馋得要命,我去外面等。”
姜宁说了声“好”,拿着锅铲轻轻拨弄锅里的鱼块,免得粘锅。
“宁哥儿,这个易安楼的东家,瞧着心眼实在。”朱氏等人走了,开口道:“你跟他一块做事,也不会吃亏。”
姜宁知道朱氏在担心什么,点点头,“我便是看中他这一点,还有跟他投缘,这才敢把人往家里引。”
换作旁人,说来家里考察这事儿,姜宁就不会答应。
人心隔肚皮,涉及到钱财的事,自是要更为慎重。
不然搁他那世界,都法治社会多少年了,还能为了经济纠纷闹出灭门惨案。
“阿娘你就放宽心,等日子再好一些,我还想把家里的墙和屋顶刷一遍。”
姜宁后半句话说得小声,“咱们就一家人好好的过日子,长昀前一阵去村里学堂代课,我觉得他是读书的料,况且还读了那么些年,不能半途而废,总要去院试里试一试。”
“是这个理,不能耽误人家孩子读书。”朱氏叹了一声,“不过你这些想法,长昀那孩子知道吗?”
鱼肉不经煮,容易煮老。
姜宁用筷子,筷尖在肉上戳了一下,往旁边掰开,里边的肉完全变了色,再煮一会儿就可以出锅。
他听到朱氏的话,扭头看去,只说:“他知道。”
酸汤鱼出锅,盛在两口平一点的陶盆里。
重新刷了锅,姜宁先炸了花生,再把多的油舀出来,剩下的去炒素菜,最后再凉拌一个刺五加。
没等姜宁叫卫长昀来帮忙端菜,人已经到了厨房。
“我先把这些端出去。”卫长昀拿旁边挂着的布擦了擦手,“幸好前阵子打了椅子,不然今天不够坐。”
平时五个人还不觉得热闹,正正好。
今天一下变成十个人,得把两张桌子拼起来才够坐。
“你把鱼端走就行,一张桌一盆,菜我都分成两份装的,一桌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