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尧捏捏他的手,“我们下去走,反正不远了。”
秦掌柜也跟着放下车帘,叹道:“也有许久未到村子里来,这小河村倒是比从前看着好了许多。”
“秦叔你来过啊?”
“你小时候跟着老爷来过,是拜访那位……姓杨的秀才,想请他教你学业,被他拒绝,老爷就不怎么来了。”
秦掌柜说道:“正好,待会儿进村,我也去拜访一下,也有个由头。”
顾苗不解,问道:“什么由头?”
沈明尧笑了一下,解释道:“我们坐着马车大摇大摆进了村子,村里人肯定会看热闹,这样一来,会让那位姜公子为难。”
生意不成仁义在,他们还未确定跟姜宁合作,就让村里人注意到他家,怕是会胡乱猜测。
俗话说财不外露,哪怕是合作成了,也该低调些。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我们现在就下车,和秦叔分开走,等会儿秦叔再来找我们。”顾苗听明白了,“那个杨秀才,德高望重,应是知道宁哥儿家在哪。”
沈明尧出声,让车夫停车,“嗯。”
马车停下来,沈明尧先下了车,伸手扶了顾苗下来,才把顾今南抱到地上。
“秦叔,劳烦你了。”沈明尧站在一旁,“不过就当踏青,活动一下身子骨。”
秦掌柜摆摆手,“行了,一家人还客气,去吧。”
一车人分作两路走,顾苗一家三口一块,在马车前边先进了村。
这个时辰,村里不少人都还在地里,可也有在家里忙里忙外,或者村里闲逛的。
三人虽然已经没坐马车进来了,可瞧着眼生,加上身上的打扮,引来不少人好奇。
这是谁家的亲戚发达了,回村来了吗?
可这一阵也没听说谁家有喜事啊。
王栓从不下地干活,这会儿躺在院子的椅子上,剥瓜子吃。
“哟,这谁家的亲戚啊,看着真有钱,那一身衣裳家里得挣一年吧。”
王栓娶的哥儿扫院子呢,看见了说:“那公子头上的簪子真好看,玉的吧。”
王栓一听不乐意了,把瓜子皮往他身上一扔,“阴阳怪气是吧?老子没给你买东西?”
安哥儿躲了一下,没搭理王栓。
“你买?你能买得起什么,指望你,还不如指望猪能卖个好价钱,爹能在员外多拿点打赏。”
闻言王栓站起来,刚想骂他,就瞥见刚走没多远的一家三口,眯了眯眼。
这是要去哪儿啊?村里谁家都不像攀得起这门亲戚的。
除了他舅爷。
“爹爹,这里的好些东西我都未见过。”顾今南四处张望着,“房子上也没有瓦片,会漏雨吗?”
顾苗被他一句话问住,求救地看向身边沈明尧,扯了扯他胳膊。
沈明尧耐心解释,“不会,这是用稻草、蒲苇和泥做的顶,内外都有一层用竹编成的竹席,最外边还有稻草,下雨先是顺着稻草往下流,若是大雨,也只能浸透到竹席那一层。”
“旁边也有瓦房,不过好少。”顾苗道:“不知道宁哥儿家中是什么样。”
说完,忽地想起什么,捏了一下顾今南的脸,“等会儿到了宁哥儿家里,不能没规矩,知道吗?”
顾今南乖乖地点下头,继续牵着他的手,然后向沈明尧问这问那的。
顾苗在一旁跟着听了不少,看沈明尧的眼神越来越亮,趁着顾今南没注意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夫君,等今南再大些,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沈明尧一张读书人的俊脸上神色窘然,瞧出几分慌乱,耳朵立即一片热,“苗苗,你——不可在外说这些。”
顾苗撇嘴,“那回家说。”
上次在易安楼,姜宁跟顾苗说过家里的位置,沿着村里的大路,一直走到头,就能看到离山脚最近的一片矮丘,唯一的人家就是他家了。
快走到头时,就见两道身影从田间小径走来。
顾苗一眼认出是姜宁,挥了挥手,“宁哥儿!”
姜宁听到一声的时候,还以为出现幻听了。
等再听到,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顾苗站在路上朝自己挥手,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
“……苗哥儿对吃的,还真是热情。”
卫长昀不解地“嗯”了声,等他后半句话。
“看见我,就跟看见吃的一样。”姜宁说完,笑着抬起手,也挥了挥。
不管什么原因,财神爷都上门了,可不得好好招待。
况且顾苗这人不管是做朋友,还是做合作伙伴,明显都是上上选。
“你们来好早,我们才从地里回来。”姜宁走近了,才看清沈明尧和顾今南。
顾苗笑眯眯地往他背篓里扫了眼,又看向卫长昀手里那三条肥美的鱼,“这是今南,你见过的,旁边是我夫君,沈明尧,未来的状元。”
沈明尧脸上虽有尴尬,却不见半分难堪或者羞恼,朝二人拱手,“在下沈明尧,有礼了。”
“我是姜宁,这是我家中小叔,卫长昀。”姜宁点了下头,“这会儿太阳晒,先去家里。”
顾苗松开顾今南的手,自来熟地凑到姜宁旁边,挽住他胳膊,“秦叔也来了,不过怕太引人注意,所以马车跟他一块去了你们村那位秀才家里,打个掩护。”
姜宁瞥眼他们一家的行头,心想这也低调不了。
但他有些意外,顾苗他们能想到一层,已是体贴了。
“谢谢。”姜宁笑起来,“对了,我阿娘在家里,还有长昀的弟妹,跟你家今南差不多年纪。”
顾苗回了下头:“那他可有得玩了,平时嫌没人陪他玩。”
他俩聊得起劲,是天生的投缘,后边三人,显得愈发沉默。
倒不是内向,只是不熟。
“你……”沈明尧迟疑了下,“你是不是在镇里上学?”
卫长昀拎着鱼的那只手换了个边,听沈明尧问起,也未隐瞒,“嗯,不过已经退学。”
沈明尧了然地点了点头,“我只是听你们私塾的严先生提起过,他与我认识。”
顾苗与沈明尧的年纪比姜宁他们大一些,顾苗正好二十三岁,沈明尧比他小了一岁。
顾家是富贵之家,离永安镇最近的书院也有几百里,自然不会招赘后还把人送去书院,便请了先生来家里。
“严先生才识渊博,又曾游历多地,是位好老师。”卫长昀道:“沈公子——”
沈明尧道:“我比你年长,你称呼我为沈兄便是。”
卫长昀不是迂腐、守旧的人,既同为读书人,又得一位先生教授,称呼为兄也并无不妥。
点头道:“沈兄。”
几人一路聊着回到家里,姜宁推开院门,还没出声,就见坐在院里桌子旁的三人齐刷刷站起来,一块看过来。
姜宁:“……”
好眼熟,总觉得像周五寝室卫生检查。
“进来吧。”姜宁低咳一声,往朱氏那看去,“阿娘,这就是我说的贵客。”
顾苗刚要踏进去,“哎呀”了一声,“我给你带的上门礼,在马车上。”
姜宁失笑,推着他往里走,“朋友来我这做客,我可不要上门礼。”
顾苗听到朋友两个字,心中一明,回头朝沈明尧抬抬下巴,“我说了吧,宁哥儿是我朋友。”
见状沈明尧轻轻抱手,“是,我说错了,不是合作伙伴。”
卫长昀拎着鱼,身上衣衫也有些不整,打算弄干净鱼后,再去换身衣裳。
“舍下简陋,沈兄自便即可。”
说完,两人颔首示意,一个落座,一个去了厨房。
第40章
酸汤鱼是今天的重头戏,几条鱼和一罐酸汤身上,肩负了合作成功与否重任。
处理鱼和切块的时候,姜宁表情都严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