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我的也要点!”
姜宁蹲在她旁边,灯放在地上,“火折子在我这,灯给我,我帮你点。”
小小一听,立即转过来,“宁哥哥,你真好!”
卫长昀放稳灯笼,正好听到这句话,捏了捏她脸,“机灵鬼。”
小宝长得圆润一点,蹲下来后,就听小小又哇了一声,手里捧着的荷花灯亮了,立即不干,嚷着他的小船也很好看。
姜宁头一次体验带小孩出门是什么感觉,力不从心。
手还有点痒。
“好好说话。”卫长昀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他头顶。
小宝立即收起耍赖,乖乖捧着灯到姜宁面前,“宁哥哥,你帮我点灯吧,小船灯可好看了,二哥还画了龙。”
姜宁掀起眼,瞥向卫长昀。
原来家庭地位高的,是这位啊。
不过别说小小和小宝,卫长昀板起脸的样子,是挺唬人的。
上次在姜家,卫长昀把姜大志都唬住了,那种一辈子都颐指气使的人,可不容易。
“好了。”姜宁吹了火折子,小心盖上,“拿稳些,别一会儿烧了手。”
小宝立即点头,“知道了。”
姜宁正打算伸手去水里洗洗,就见卫长昀不知道从哪儿也拿出一只河灯。
卫长昀两只手把河灯捧到他面前,眼神真挚又专注,“烦请嫂嫂帮忙,也点一下灯。”
姜宁噗嗤笑了声,“你也小孩啊?”
想到自己才来时,把卫长昀当成小孩看,现在不过两月余,全然是另一幅模样。
说来,按照实际年龄算,他比卫长昀年长两岁来着。
只是不知生辰,姜宁是正月出生,如今十七岁半。若卫长昀生在九十月,那也就差半岁而已。
“尚未弱冠,便算不得成人。”卫长昀顺着他的话,开了个玩笑。
弱冠不过是礼法中的冠礼,虽是男子成人的意思,却不意味着在弱冠之前,男子不能成家。
成家早的,十七八就已经婚配。
姜宁打开火折子,轻轻吹了下,火苗一点点冒出来,另一只手护着,替卫长昀点了河灯。
一盏很普通的河灯。
样式简单,不过四方的形状,也未写有字或者描了画。
姜宁收了火折子,拿起自己那盏灯,留意了眼小小和小宝,“你不许愿吗?”
他的灯上写了岁岁平安、亲友顺遂。
每次许愿都是这个,还有一个暴富都是在心里默念,把身份证号带上那种。
生怕神仙活太久,听岔了,给他调剂了。
卫长昀摇头,“许愿一事,重在心诚,不写也没什么。”
“那你这不叫许愿,叫自我激励。”姜宁看向河面飘着的灯,应该是从上游下来的。
一条河几千里长,经过无数地方,蜿蜒来到这儿。
千里之外的心愿也顺流而下,不知道会在哪儿停下,又会飘到哪里。
姜宁收回目光,垂下眼,“这河会流到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节,他有些想家了。
卫长昀淡淡道:“五湖四海。”
他轻笑了声,“去它该去的地方。”
闻言姜宁略有惊讶,又觉得不意外。
“那你呢?从几岁起就进了学堂,一日复一日的苦读,没想过考状元?”
他刚上高中那会儿,还想过考清北。
所以,考状元应该也是一样的吧,不是为了日后前程如何,就是一种念想。
“我说没有,是假的。”卫长昀失笑,“天下的读书人,参加科举,就是为了殿前夺魁,金榜题名。”
他虽出身乡野,又无大儒为师。
可这道再难,不也让他入了学堂,拜了孔圣。
姜宁没想到卫长昀一点没遮掩,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好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天下文人士子,十年寒窗苦读,本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入仕为官。
多少古今文豪,都免不得为了不能入仕而失意,更遑论其他人呢。
入仕再出世,那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少年意气,未来可期。”姜宁无意识转着灯,笑着拍了拍卫长昀的肩,“我看好你哦。”
好熟悉,怎么觉得有一点点耳熟。
连口音都变了。
卫长昀:“……”
“嗯。”
不过眼下比起科举,先把十五两银子挣到手再说。
日子得一点点过,脚踏实地才行。
“宁哥儿?!真是你们啊!”
不远处,一道声音传来,姜宁和卫长昀齐齐转头看过去。
是赵秋,旁边还有两人,看着……
像是王子书和王子修兄弟。
“你们还没放灯吗?那一起啊!”赵秋上前,举了举手里的灯,“我们在路上碰见,就说来河坝,人会少些,还宽敞。”
王子修年纪比小小和小宝大不了多少,立即到他俩旁边蹲着,互相欣赏花灯。
姜宁和赵秋挨在一块说话,只剩卫长昀和王子书站着,看对方一眼,又各自移开。
姜宁余光扫见,想起上次的事儿,心下了然。
“难得聚一块,一起放灯吧。”姜宁喊了一声,“放灯祈福,大家一起才好玩。”
卫长昀点头,走到三个小孩旁边,单膝蹲着,低声嘱咐他们注意别踩滑。
王子书拿着灯,就在赵秋旁边站住了,没挪地方。
赵秋不知道王子书失踪三天的事,好奇问姜宁,“你许什么愿?”
姜宁弯腰把河灯往河里轻轻一放,手指拨动水面,等他们的灯都放了后,才两手交握在胸前,表情多了几分虔诚。
他看向河面上几盏样式不一的灯飘在一处,光映在水面,粼粼而动。
“我希望身边人都能岁岁平安,健康顺遂,还有——”
“一夜暴富吧!一夜不行,三夜五夜也行。”
几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姜宁身上。
“……”
卫长昀指尖一动,推了推停住不动的灯。
“愿诸位皆能平安无虞,如此山水滔滔而行。”
第52章
端午一过,姜宁和卫长昀在筹备小吃摊之余,除了忙于农事,卫长昀还得去镇上给人摹石刻拓本。
石刻拓本并非易事,是件精细活。
卫长昀摹好的字,得先给买家过目,可行了才能拿给石刻师傅。
石刻师傅更是仔细再仔细,生怕不小心刻坏了,一整块石料都得报废。
故而,会先在材质一般的石料上练刀,练好了,才会真正落刀。
卫长昀从书铺取了要临摹的帖子,拿回家中后,在与石料大小一样的纸上摹写。
不止是要临摹字迹,更要算好字的大小和排版,以免石料刻不下。
“怎么样了?”
姜宁放下背篓,手里攥着素帕,一边擦汗一边走进堂屋。
卫长昀闻声抬头,悬着的手腕一顿,移开笔尖后,稳当放下,“不太满意。”
姜宁走到桌旁,侧身看去。
他看过原帖,是豪放、潇洒的草书,笔锋犀利,笔走龙蛇一般的字迹,的确不好临摹。
这样的字,别说旁人来学,就连本人自己都不一定写得出一样的。
虽说他觉得卫长昀写的已经很好,但他书法不怎么样,堪称潦草,看不出门道来。
“那就有灵感时再写。”姜宁收起帕子,去一旁倒了两杯水,递给卫长昀一杯,兀自喝了起来。
“正好你得空,我们去王木匠那儿看看。”
卫长昀接过杯子,抿了口就放下。
转头看向姜宁,“这几日,家里的事又落在你身上了。”
“你跟我还客气啊?比起在桌前一站一天的写字,还不如让我去山上摘野果。”
姜宁咕噜喝完水,顿觉凉快了不少。
卫长昀收起笔墨和纸,瞥向堂屋门边的背篓,“去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