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126)

2025-07-30 评论

  云岫歪头看着谢君棠,问他:“陛下要许什么愿?”

  谢君棠倒也从容,他双掌合十,对着雪狮道:“一愿天下承平,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二愿岫岫寿金石,岁岁年年做生日。”

  云岫玉面羞红,嗫嚅道:“您怎么也叫我……这个……”

  “叫什么?”谢君棠挑眉,“岫岫?你不叫岫岫么?还是你不喜朕这样叫你?”

  云岫不知该先点头还是先摇头,“岫岫”这个名儿,对方不是第一个这样叫的人,他的爹爹还有谢瑜安都曾如此亲昵地称呼他,可当下被谢君棠念来,却有种异样感,只觉两耳微痒,心头微酥,身子微软,醺醺然如饮美酒,陶陶然似春风拂面。

  “你喜欢朕这样叫你么?”谢君棠见他不答,捏住他下巴,紧迫地盯着他,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云岫不敢看他,目光躲闪,良久才蚊子叫似的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就被一吻封唇。

  待分开之时,谢君棠用手在他腰眼上轻推了一把,让他站在雪狮前,笑道:“岫岫,轮到你祈福了。”

  云岫羞窘得难以自处,只盯着脚尖又快又轻地说了一句话,谢君棠在旁挑剔道:“岫岫,你用心不诚。”

  再三催促下,云岫无法,扭捏了半天才抬起头直视雪狮,用仅他们二人听得清的声音既虔诚又郑重地祈求道:“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谢君棠听后微愣,随后绽开笑容,他抱住云岫在原地转了两圈,云岫在雪粒纷飞之中惊呼大叫。

  天太冷了,两人在雪地里待了多时,此刻已经手脚冰冷,没了知觉。回到含章殿,饭菜已经重新热过,此外又多添了两碗长寿面,面用葱花、虾米、紫菜以及两根绿叶菜作配,中间卧着一个煎得嫩嫩的荷包蛋。

  他俩又饿又冷,菜没怎么碰,面条倒是很合胃口。云岫吃得快些,他擦完嘴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陛下几时过生辰?”自从去岁来京,直到今日,算来已有一年多光景,可奇怪的是,这期间竟从来没听说过宫里办过万寿节,着实怪异。

  谢君棠神情淡淡,他碗里的面条还有许多,吃得不紧不慢。前阵子楚大夫和医官重新改了药方,吃下来精神头要比之前略强些,只是味觉仍旧不灵敏,尝不出咸淡,导致胃口还是欠佳,不过每日三顿,不管如何,他还是尽全力去吃了,但云岫见了每每心酸,觉得不是滋味。

  谢君棠挑起一根面条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等咽下后才道:“是朕不想办的,办了也不过是听底下人三五成群地歌功颂德一番,终归没什么意趣,一个人吃长寿面,倒还不如不吃。朕也不要他们送寿礼,凭白让官员多了个攀比、贪污的借口不说,他们送的礼也不合朕意。玉石珍宝朕不缺,至于那些糊弄人的祥瑞,朕也懒怠去看,所以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云岫问:“确切的日子是在秋天么?”对方名字里有个棠字,从前以为是海棠花,但谢君棠只对秋海棠钟情,不仅夺走了自己的秋海棠玉环,又在自己身上刺了秋海棠纹绣,所以他猜对方是在秋日里出生的。

  谢君棠点头说了个日子,“是,我于秋日傍晚生于寒灰院,正是秋海棠的时节。”说到这儿,他把腰上系着的玉环摘下放在云岫手中,“知道当日朕为何要夺走你的心爱之物么?”

  这也是曾经困扰云岫的问题,他想了想道:“是因为它的样式碰巧契合您的名讳?”

  谢君棠笑道:“不是‘碰巧’,它被制成这样的款式原就是为了契合朕的名讳。”

  云岫被他弄糊涂了,“我不明白。”

  谢君棠道:“朕的母亲有妊之初还未被打入冷宫,她估算着分娩的日子正是秋海棠的花期,先帝于是说那就给孩子取名为棠,母亲喜不自禁,忙以先帝所绘的秋海棠为参照,让宫里的匠人特意制了这枚玉环。”

  云岫惊诧不已,他只知道这是他爹爹当年赠给娘亲的东西,后来又成了娘亲的遗物到了自己手上。

  谢君棠听完他的解释,点头道:“那是后来的事了,前情还没完,你且听朕说。”

  “只是朕还未出生,母亲就被打入了冷宫,从此不见天日。后来在朕已经晓事的某一年隆冬,因迫于生计,她用这枚玉环和管事太监换了两身冬衣。想来定是那太监后来又转手出去,几番辗转,最后落到了在帝都做官的你爹手上。”

  云岫想到娘亲喜爱秋海棠,所以爹爹在得到玉环后送给了她。

  如此前后就串联了起来。

  谢君棠刮了下云溪的鼻梁,感慨道:“缘分真是妙不可言,阴差阳错下竟然让朕有生之年又见到了它,倒是让朕想起四个字。”

  “哪四个字?”云岫下意识问。

  谢君棠在他眉眼间落下一吻,笑道:“命定姻缘。”

  用完饭,两人各自去洗漱,然后躺在同一张床榻上。灯火葳蕤,在帷帐上荡漾,缱绻又旖旎。许是已经心意相通,一切水到渠成,不知不觉中两人吻到了一处。

  这次云岫心甘情愿,爱他,接纳他,随后被他抛上云端再沉入海底。

  云岫抱住谢君棠的颈项,亦如抱住惊涛骇浪间的唯一浮木,他泣不成声,一次次化成泡沫破碎开来。

  谢君棠仍觉不够,将他翻了个身,抚上左臀上米粒状的血痣,又低下头去,等他抬首之时,那颗痣沾了水光,愈发熠熠生辉。

  云岫受不住,反复哭着求他,但谢君棠此刻要比往日里更不讲理,他从贤明的帝王变作一个开疆拓土的将军,凶悍勇猛,无畏无惧。

  这一夜,云岫哭干了眼泪,溃不成军,同时也真正尝到了情爱的甘甜,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老天爷竟是那样的吝啬,在他愿意勇敢迈出那一步之后给了他一道晴天霹雳。

 

 

第126章 天命

  今年的冬天很难熬,连京畿都有人冻死,到了十一月,好几个县都上报了雪灾,牲畜遭殃,房屋垮塌,民不聊生。

  谢君棠宵衣旰食,一道道政令从宣政殿发出,可等灾情控制后,他突然就病倒了。

  病势汹汹,如山倒雪崩,谢君棠的高热几日几夜不退,楚大夫和医官把脉后尽皆沉默,经过再三询问,云岫才得到八个字——六脉皆衰,听天由命。

  云岫不敢置信,“前阵子不是刚改过药方么?陛下说吃着觉得好多了,如何一下就这样了?你们不都是全天下最高明的大夫么?怎么能听天由命!”

  楚大夫与诸位医官相彼此看了看,有些原不该透露的话此时也顾不得了,只好如实说道:“陛下本就得了不治之症,病体沉疴,年岁不永,当日在下和几位大人用尽毕生所学也无法根治此症。按照估算,若保养得宜,兴许能挨到不惑之年也不一定。”

  这是云岫头一次知道谢君棠的病况,他早有所觉,清楚对方病得不轻,却未想到楚大夫会用“不治之症”这四个字来描述,脑袋一下就懵了,良久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仍是急道:“如今陛下离不惑还有好几个年头,既如此,谈何六脉皆衰,谈何听天由命?”

  楚大夫脸色颓败,无奈叹息,“兴许是秋天的那场时疫,症候凶险,连素日康健的人都极有可能送命,对陛下的龙体来说更是一种负担损耗。好比是灯油,某一夜点得多了,剩下能用的时间就少了。虽然当初陛下转危为安,但也加快了油尽灯枯的速度。”

  随着楚大夫的说话声,云岫只觉得天地昏暗,万物无声,摘胆剜心,痛不欲生。

  勃勃布丁茂将

  “不会的……你们骗我!”云岫喃喃,他抓紧谢君棠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仿佛攥住的是对方正在流逝的生命,他不死心地一连唤了好几声“陛下”,然而他的陛下始终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云岫把唇咬得血迹斑斑,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将衾褥浸透,过了片刻,他突然眼神发狠地回头对众人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你们速速开药!务必要让这烧先退下去!如果不会治,就去请会治的过来!谁若不尽全力或是再说一句‘听天由命’,便先去地底下为陛下探一探路!”说罢又让冯九功传卫袅进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番茄加糖 he 强取豪夺 年上 美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