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130)

2025-07-30 评论

  谢君棠道:“你不忍心?”

  云岫略微局促,思忖了片刻才坚定地摇头道:“没有不忍,您做得对。”既然是为了杀鸡儆猴,惩治轻了也就没意义了,将来恐怕还有人效仿,那才糟糕。

  谢君棠见他明白过来,欣慰道:“要知‘人情薄如纸,人心狠如狼’,与人为善固然没错,但绝不可善心泛滥,无防人之心,必要之时,你得比他们更狠。将来朕不在了,无人再庇护你,你定要记着这话,能少吃许多亏,明白么?”

  云岫心知对方是在影射他不去计较谢瑜安算计自己的事,虽领了他的好意,却实在不喜他这番交待后事一般的口吻,所以并不作声。

  谢君棠拿他无法,可该说的还是要说,于是继续道:“从前在宣政殿和含章殿绝不会出像今日这样的事,但今非昔比,岫岫你得要认清现实,眼下还不过是个别不起眼的宫人被收买了来窥伺打探,可也保不齐到了明日连卫袅、冯九功都会生出贰心,想要另觅新主,好为将来留后路。到时,为了逢迎讨好新主,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暂不可知,兴许就会对你做出比今日那人更凶险过分的事来。所以,趁着眼下朕还能稳住局面,掌控人心,你就该急流勇退,离开帝都,好好地过活。帝位更替的残酷,没有人比朕更清楚了,你懂么?”

 

 

第130章 试探

  云岫听他重提旧话,忍着苦楚酸楚,执拗道:“纵然你再问一百次一千次‘明白么’、‘懂么’,我仍是不想‘明白’也不想去‘懂’。我说了,我不要走。既然你用卫统领和冯公公他二人说事,那我也顺着你的假设就事论事,你只说他们会对我不利,难道就不会对你不利么?既如此,我更不能一走了之了。”顿了顿,他突然决绝道:“先前你说若新帝登基,我只有两条路可走,那我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如果真到了那一日,我就选第一条走!”

  闻得此话,谢君棠身躯一震,如遭雷击,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他,一时惊愕难言,良久才颤着嗓音问他:“你可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云岫道:“在没有比此刻更清楚的了。”

  谢君棠又看了他一阵,道:“你知道殉葬是什么吗?”

  云岫毫不犹豫地说:“知道,以人从葬为殉。”

  “那你怎能轻易说这样的话?殉葬岂是儿戏?”

  “这是我思前想后做下的决定,绝非戏言!”

  “你——”云岫的话掷地有声,谢君棠震撼的同时,又被铺天盖地的感动包裹住。到了今时今日,他才深刻地明白,原来被一个人真心相待、深爱不悔的感觉,竟是这样的。为此,他悲喜交加,眼眶也跟着湿热起来,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只突然冷淡道:“朕不用你殉葬,朕的陵寝里早已葬了仁元皇后,并没有你的位置。”

  云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面上神情倏然碎裂,那些关于殉葬的话全都是他的肺腑之言,皆出自真心,可他未料到竟换来谢君棠这样的冷言冷语,不禁喃喃道:“原是……原是我自作多情了……”说完自觉没脸,遂落荒而逃。

  他悲痛不已,一路出了宣政殿,也不管方向,闷头跑了许久,最后伏在一处山石上泣不成声。正当他哭得不能自已之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随之就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又惊又喜地道:“岫岫!”

  云岫抹了把泪回头一看,不是谢瑜安又能是谁。

  谢瑜安显然很是高兴,嘴角含笑,眼中情深意笃,“咱们真是……许久未见了……”说着已然双目含泪,朝他走了几步又生生顿住,仿佛爱至骨血,又为事态所迫,不得不克制隐忍。

  若非那晚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云岫至今还被他高超的演技蒙在鼓里,过去不知情的时候,觉得自己对不住他,整件事里要数谢瑜安最是无辜,然而等扒开假象,窥见此人的真面目时,云岫只恨当初错看了这个人。

  云岫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谢瑜安,这人离开宣政殿后竟未离宫?他下意识环顾周遭,这才发现此地竟然离重华宫不远。

  谢瑜安见他不说话,眼中还有警惕之色,且又环视四周,便道:“别担心,这里隐蔽得很,我来时没见到有什么人,不会有人瞧见咱们的。”

  云岫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倒像他俩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如今对谢瑜安,自己只剩下抵触,也不想再同他有任何瓜葛,于是疏离道:“谢世子,我还有事,恕不奉陪。”扔下话就想走人。

  哪知谢瑜安伸臂拦住去路,难过道:“岫岫,你现在连和我说几句话都不肯了么?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日无力阻止你入宫?后来……后来我曾数次求见陛下,希望他能开恩把你还给我,可是……可是……他没有同你说过么?”

  云岫看了他一眼,道:“他不曾提过。”

  谢瑜安颓唐挫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云岫听的,“他必定是不肯在你面前提到我的……”

  “……”云岫有些无语,过去他怎么没发现此人竟会如此的自以为是,要知道,往日里都是谢君棠比自己更爱提起谢瑜安,云岫都不用深思,脑海里就能浮现出对方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那副阴阳怪气的神态来。

  谢瑜安用衣袖揩了揩眼角,道:“岫岫,你近来过得好么?陛下待你怎样?”

  云岫想走又走不了,也不好和他真的推搡起来,不禁有些烦躁,嘴上只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看在谢瑜安眼里,就成了有苦难言,委曲求全的证据了,便立马内疚道:“是我对不住你……”

  弄得云岫又是一阵无言。

  谢瑜安见他依旧神色冷淡,眼眸低垂,并不直视自己,想上前拉他的手,又被躲开,心底就生了疑虑。他想了想,忽然道:“前阵子,陛下让我把你留在郡王府里的东西收拾了送进宫来,你可都检查过了?除了百宝箱,可还有遗漏?”说完顿了顿,又愧疚道:“百宝箱的事,我很抱歉,那会儿府里闹贼,丢了许多东西,那贼定是见你那箱子用料讲究,做工精细,以为里头装了宝贝,就一道顺手牵羊了。是我没用,不仅保不住你,就连箱子都看管不利。”说着又滚下泪来。

  云岫听他主动提起箱子,自然而然又想起那晚的事来,心中对谢瑜安这个人愈发厌烦,只是他俩自小相识,不论这些年的情谊里究竟藏了多少欺骗和恶意,但云岫还是感念他当初在自己父亲去后,对自己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所以不论是偷自己的婢女也罢,还是对自己欺瞒哄骗、另有所图也罢,甚至是谢君棠口中所说,当日谢瑜安答应永安长公主打算用自己来谋求皇恩也罢……这些他都已经不在乎了,对一个人失望到极致,就不会再对这个人有任何的触动,只想着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同样也是念着那些年的情分,且松萝服侍自己一场,若把那些事说开了,扯到明面上,倒教他们三人一块儿没脸,又有什么意思呢?

  好聚好散,一切就当无事发生,这是云岫所能想到的保全彼此体面的最好办法。

  云岫淡淡道:“我知道了,箱子的事就此作罢。可以让我走了么?”

  谢瑜安见他这般疏离冷漠,疑心越重,只是面上并不敢表现出来,因他心底还记挂着一件事,现在见云岫急着要走,又觉得前面铺垫得够了,就问他:“方才我见你扑在石头上哭,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云岫烦不胜烦,冷声道:“没有。”

  谢瑜安见他不认,又自发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今日在宣政殿里,我见陛下龙颜憔悴,身形枯槁,方才又见你哭得那般伤心,想着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陛下又向来是个刻薄寡恩的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况且听说重病缠身的人越到后头越是暴躁易怒,你又性子绵软,在他身边,定是受尽了委屈。只是,你我自小相识,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来又有婚约……你若有什么不能外道的苦楚,不妨同我说说,我是很愿意替你排解排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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