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默默盼着这烤肉的烟火气能再大点,好遮一遮自己窘迫的样子。他埋下头,也夹起肉尝了尝,果然鲜嫩多汁,口感绝妙,很快就把刚刚的小插曲给抛在了脑后,聚精会神地吃了起来。
膳房怕单吃鹿肉和狍子肉,小主人会嫌单调,又预备了猪、羊、鸡肉,配上几样现摘的水灵蔬菜以及两盘卤鹌鹑,一时众人吃得满嘴流油,酣畅淋漓。
松萝怕云岫噎着,又把升平炙、小天酥、鹿血羹几样现成的菜肴端给他吃。
云岫用勺子挖着吃了口羹,鹿血炖得如同豆腐一样,柔软嫩滑,鲜而不膻。这东西大补,吃多了难免虚火上升,他并不敢多吃,尝了小半碗就放手了。
谢君棠因为还在病中,只尝了一片肉也就不碰了,现在正慢吞吞地喝他的粥。
云岫看看清汤寡水的粥,又瞧瞧其他几样肉香四溢的菜肴,心里软乎乎酸溜溜的,只默默盼着这人的病能快快好起来,可以畅快地同他们一道尽情吃喝。
然而晚膳的时候他还在同情别人,到了半夜受罪的就是他自己了。
云岫虽然吃得不多,但那鹿肉和鹿血羹的威力实非他这样的少年人可以招架得住的。
他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躺在一张大床上,床榻四周都垂着长长的纱幔,灯光昏黄,空气里暗香浮动,却如盛夏酷暑一般燥热难当。他热得浑身浴汗,像置身在笼屉里马上就要熟透了的鸡蛋。
他难耐地在宽大的床榻上翻来滚去,寝衣很快从身上滑落,掉在床下。他这枚鸡蛋一下剥了壳,露出白皙湿润的皮肤来。灯影垂得极低,洒在他身上,纤毫毕现。
他喘息着,喷吐出的气息灼热似火燎,身上汗液津津,发丝也湿漉漉地在床褥间铺陈开,与缎子似的肌肤黑白分明。
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在高温和窒息中,他生生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那灯像是快要熄灭一样,比方才暗了许多。他朦朦胧胧地睁眼望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不是灯变暗了,而是有个人影挡在了自己视野正上方。
那人身上散发着玉石般的凉意,像是炙热午后破开障壁吹进来的一阵细雪,云岫舒服地喟叹出声,脑海里虽还混沌着,但身体已经凭着本能贴向了对方。
来者也慢慢朝他靠拢来,五官似隐在雾气中,瞧不真切,从身形看来,此人生得很是挺拔劲瘦,肤色如美玉一样在灯下发出蒙蒙的光晕,可压下来的气势却如同山岳,势不可挡。
纱幔剧烈震荡开浪潮似的纹路,云岫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四肢都缠树藤般缠在对方身上。那人的手掌宽大干燥,沁着凉意,触在他汗湿高热的皮肤上,如同冰与烈火的相遇。
霎时冰消火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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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啥都没发生,做个梦罢了XD
咱们周五见~
第57章 做贼
云岫猛地惊醒,身上潮热未散,眼前乌漆墨黑一片,他下意识摸索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他仍躺在自个儿屋里,没有什么陌生男子,没有越燃越烈的荼蘼香气,也没有暧昧的昏暗灯影,刚才只是个旖旎的春、梦……
身上的寝衣湿了大半,逐渐转凉,云岫整个人还困在那片难言的余韵中,当凉意袭来的时候不耐地动了动,不料下一刻他便僵住了。
股间的黏腻感并非错觉,他险些碎裂开,梦中那些荒唐、炽烈的残破碎片火山喷发似的一股脑涌了出来。
断续的哭喊、粗重的喘息、从高空坠向地狱又再度被抛向绝顶的刺激……
只要稍一回想,身上又再度烫了起来,云岫羞耻难当,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竟会梦见自己和个陌生男子……他恨不得现在就挖条地缝把自己埋死在里面。
他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罩在被褥里,可锦被下丝丝缕缕的气味是那样的不可言说,云岫惊得跳下床榻,仿佛被窝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鞋也顾不得穿,他赤着双足跑到一边翻箱倒柜地寻找,等把寝衣和亵裤都换了,他才稍微冷静了些,只是……他望着地上脏污的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若下半夜留它们在这间屋里,他也别想睡了。
心里一番天人交战后,云岫走过去把东西团成一团,打算趁着夜黑风高找个地方埋了毁尸灭迹。
他不敢点灯,摸黑推门出去,外头寒气迎头扑来,冻得他牙关战战,瑟瑟缩缩,然而等他迈出门槛朝着楼梯方向蹑手蹑脚走了两步后,冷不丁发现隔壁屋的窗隙间竟透出一片亮堂堂的烛光。
住在隔壁屋的人这个点竟然还未睡。
这个认知让云岫霍然震在了原地,一动都不敢再动。如果像刚才那样走过去,势必会引起注意,如今他怀里还藏着“罪证”,要是被发现了,他就别做人了。
云岫畏葸不前,等身上热汗被冷风吹得所剩无几后,他才束手束脚地矮下身,打算避着窗扉悄没声息地溜过去。
他艰难而缓慢地蹲着走到楼梯口,不禁浑身一松,接下去只要小心些不要发出动静,料想就不会被发现了。
云岫伸脚踩在楼梯上,木质的阶梯发出轻微的响动,他心颤了颤,脚丫顿在那儿,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好在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那屋里头有任何异动,他这才试探着迈出了另一只脚。可即使再小心,脚下的木料仍不断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他下一阶楼梯就停顿一下,再下一阶再停顿一下。如此反复,身后始终静悄悄的,等走到楼梯拐角处他才彻底放了心,正要加快步伐下楼,冷不防上方有人突然开口说话:“大半夜的你做什么?”
云岫骇了一跳,浑身血液逆流,差点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他一把抓住扶手慢慢转过头去,只见谢君棠手执灯盏站在上方正狐疑地打量自己,见他不说话,对方又道:“梦游还是做贼?不睡觉你下楼干什么?”
云岫转过身背着手讪笑道:“不……不做什么……”
“不做什么?”谢君棠显然不信,他往下走了两阶,楼梯发出比方才还要大的响动,他皱眉道,“身后藏了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云岫冷汗直冒,僵着手脚往下退了两阶。
谢君棠冷笑,也往下走了两步,朝他伸手,“拿出来。”
云岫抗拒地道:“……不……”因为做贼心虚,他来不及深思熟虑就往楼下蹿去,哪料对方早预判到他会逃,没等他跑远就把他给逮住了。
两人在楼梯上推搡挣扎了几下,忽听“哎呀”一声,云岫惊慌错乱下没顾及脚底,一个踩空就要跌下楼去,说时迟那时快,谢君棠迅速抓住他手臂反向拉扯了一把,他身子朝前猛扑,下一瞬就撞进一片温热的胸膛中,眼前光影翻转跌入黑暗,有什么叮叮当当的响动渐渐远去。
黑暗中空气为之一滞。
擂鼓般的心跳近在咫尺,此外还有一道熟悉的喘息声。
那喘息甫一入耳,云岫便觉得浑身发烫发麻,仿佛再次坠入旖梦中,梦里那个人也是这般喘息着,然后一下又一下地……任凭自己如何讨饶,也换不来一丝对方的犹豫心软。
那羞耻的画面让云岫全身发软,若不是有人出声提醒他别乱动,他差点又滑下楼去了。
直到云岫彻底安静下来,谢君棠才松开了对方的腰肢,此时他坐在楼梯上,云岫就坐在他怀里,贴得极近,又都只穿了件寝衣,肌肤的触感和温度穿过薄薄的布料几乎没有阻碍地彼此传递着。
好在灯盏方才摔到了楼下,周遭一片漆黑,倒是缓和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和麻烦。
谢君棠无声叹了口气,随后对云岫道:“你起来。”
黑暗中只听一道蚊讷般的应和,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摸索,怀中之人又开始不安分地动弹。
谢君棠再次叹气,出言警告他:“不准动!”随之不得不再次展臂环住他,暗中蓄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抱到了旁边坐好,然后他扶着楼梯站起身,正要朝楼梯下方摸去。
谁知刚一动作,衣摆就是一紧,竟被人给拽住了。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谢君棠看不清云岫的脸,但能听到他怯怯的声音里掺杂着紧张忐忑,“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