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64)

2025-07-30 评论

  云岫藏在袖中的手攥紧,心中既期待又忐忑,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然而谢君棠一句轻飘飘的“吃过了”以及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让所有的期待忐忑一下化为齑粉。

  云岫目光一暗,颓然坐了回去,锅中的肉还在继续翻滚,瞧着已经熟透,若再不捞起来就要老了。

  红椿帮着松萝把门重新掩上,见云岫抱着大头娃娃头套坐在那儿不出声,走过去看了看忍不住道:“这东西咱们是不是在庙会上见过?”

  经她一说,松萝也觉得眼熟,很快想起在庙会上有踩高跷的杂技表演,摊子上也见过卖这种娃娃头套的。

  莫非这两人在庙会上见过?

  可若是见过,为何小郎君不曾提起?

  松萝又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得先按下疑惑,取了公筷将锅里的肉夹出来放入碗中,柔声劝道:“快吃罢,午膳时您都没用几口。”

  云岫却没有碰,只扶额沉思了会儿,没等松萝再劝忽然又站了起来。他有些无措有些慌乱,眉头皱着,菱唇抿着,无助又惶恐。

  “小郎君……您究竟是怎么了……”

  “我……我……”云岫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此时不单是松萝,所有人都望着他,因他的怪异而困惑,也令他愈发彷徨躁动。

  也不知焦灼了多久,久到炭火的爆裂声突兀地响起,将静谧的假象悉数打破,云岫突然把怀里的娃娃头套塞给松萝,一言不发就推门跑了出去。

  “小郎君——小郎君——”众人的呼喊被云岫抛在身后,他下了小楼,一刻不停歇地朝西北方向的角门跑去。

  不出意外,谢君棠此次必定也是从那儿进出的别苑。

  此刻月影清辉,花枝婆娑,苑内冰雪未消,各处高悬的灯笼发出幽幽光亮。

  云岫一口气跑到角门边推门而出,只听一声绵长的“吱呀”在覆雪的山林间回响不绝,举目望去,不远处一条蜿蜒的山道,荒草萋萋,雪色残影,耳畔除了风吹山林的簌簌声,只偶尔掺杂了几下微弱的虫鸣,真是好一派寂寥。

  许是人已走远,山道上空空如也,竟连个鬼影子也见不着。

  顿时惹得他又失望又落寞,如同一只霜打的茄子。

  云岫站了会儿,被冷风吹得瑟瑟打颤,他抱臂转身,谁知冷不丁瞧见那别苑墙根底下,月色照不到的地方立着两道黑影,霎时惊得魂飞魄散,差点一屁股跌坐在了雪地里。

  直到其中一道影儿踢踏了地面几下,又断续嘶鸣了两声,他才意识到这黑布隆冬的一大团竟是一匹马,遂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膛靠近了些许。

  “看什么?”先时还沉默的人乍然开口,虽仍瞧不清面容,可嗓音是何等的熟悉,一听便知是谢君棠无疑了。

  云岫见他没走,先是莫名一喜,后又一怒,恼恨道:“做什么不出声站在那边吓人?”

  谁知那马突然又躁动着喷了两声响鼻,谢君棠抬手按在马脖子上,顺着马鬃抚弄,等马静下来后才不紧不慢地道:“此处月色甚好,我赏会儿景还得同你报备么?这地儿已经出了你家别苑,你管得再宽也管不到这儿罢?”

  云岫被他奚落得赧然汗下,得亏夜色浓稠还能遮掩一二,才勉强没有丢丑,正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对方又道:“你跑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云岫更加不知要怎么说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蹦出个字来。

  谢君棠啧了一声,似乎耐心耗尽,回头就把马从墙根下牵了过来。

  云岫便知他这是要走了,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脑海里飞速掠过千万种念头,最终也不过胡乱抓住了一缕,来不及深思就急着出口,“你且站住,药方子还在我那儿收着,等我回去取了来你再走罢。”

  谢君棠不以为意,“不必了,前几日我已找过楚大夫,他重新改了方子。”

  云岫对于他竟主动去找楚大夫颇为意外,忙关切地问:“楚大夫可有说什么没有?白天我瞧你竟是比从前又清减了许多,你这到底生的是什么病?怎么总不见好?”

  谢君棠却并不领他的情,冷言冷语道:“与你无干。”

  云岫被他噎了个半死,只好把旁的话全数吞回了肚里,眼看对方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马镫上,心头的那点异样愈发浓烈,竟鬼使神差地往马前一站,正正好好挡住了对方去路。

  谢君棠已安坐在马背上,见他挡着路,便居高临下地乜斜着眼道:“还不让开!”

  胯、下的马随着主人的质问,将偌大一张马脸凑了上来,还对着云岫喷了个热烘烘的响鼻。

  云岫畏惧地退了两步,随后抬头望向马背上的男子,对方也正疏疏淡淡地凝视自己。夜色虽浓,但月辉星煜,将谢君棠的面容笼在一层柔光中。可那柔光竟比酷暑的烈日还要滚烫,灼得云岫两颊烧将起来,下意识便低下了头,缄默了会儿才道:“上回的事……”可话还没说到正题上,嗓音却已小了下去,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谢君棠没听清,蹙眉问他。

  云岫咬了下唇,正要说,哪知身后半掩着的门后头遥遥地传来两三道呼喊声,听动静应当是松萝几个追来了。

  谢君棠显然也听到了,面露不悦,又见云岫回头张望,身上只穿了件夹棉的衣裳,连条挡风御寒的斗篷也没有,细伶伶的一道背影像是一簇翠嫩的含羞草立于月华之下,似乎自己只要伸指一碰就会羞涩地蜷缩起来,心下顿时软和了几分。

  此时门后头的脚步声逼近,灯笼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堂,谢君棠驱马前行了几步,冷不丁弯下腰扣住云岫腋下一使劲把人掳至身前马背上,又用银白狐裘将其包裹住,随之一甩马鞭疾驰而去。

  马在山道上跑得追风逐电,山风飒飒间,身后此起彼伏的呼号人声愈演愈烈,谢君棠只当没听见,又甩了两记鞭子在山林中策马狂奔起来。

 

 

第67章 恫吓

  云岫被掳上马,又兜头罩脸地裹在狐裘里,昏天黑地地颠簸了半天才勉强挣开桎梏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只见周遭树影或高矮不一,或疏密错落,草叶间隙中偶尔有黑影倏地窜过,如鬼魅一般,又有那不知名的鸟雀在树林中发出怪异的啼叫,山呼谷应,凄厉哀绝,愈发使人骨寒毛竖。

  云岫不禁害怕道:“山上莫非有鬼?”边说边往后瑟缩,就差嵌进谢君棠胸膛里了。

  马背上就那么点地方,他这么一动,谢君棠立马不耐地警告道:“老实坐好,再不安分就把你扔进道旁的老树林子里去,这山野中的孤魂野鬼最爱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少年人了,若是见你落了单,必定呼朋引伴地排着队,将你啃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云岫虽看过许多志怪小说,但他是个又菜又爱看的典范,胆子也就比老鼠大上些许,被这么一唬,便白着脸一动都不敢动了。

  眼看马驮着他二人在山道上又奔驰了盏茶功夫,他也渐渐看出了点门道来,忍不住疑惑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怎么往山上去了?”说着又怕松萝几个找不着自己焦急,便伸手在谢君棠手臂上推了推,道:“快送我回去!”

  谢君棠起先还充耳不闻,直到云岫急了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这才控马放缓了速度,不悦道:“你要回去也简单,我现下就放你下马,你自个儿走回去罢。”说着作势要把他推下马去。

  因云岫至今仍没学会骑马,之前又曾在重华宫摔过,心里留了阴影,被谢君棠这么对待,忙骇得低呼出声,两手紧抓住他不放。

  谢君棠本就是戏耍他,见状哈哈大笑,嘲弄道:“瞧你这胆子,有和没有也无甚区别了!”等笑够了才想起方才没说完的话,便任由那马儿在山道上悠哉地踱步,用马嘴拱那雪下初萌的浅淡新绿。

  “你刚才要同我说什么?”

  云岫见马慢了下来,一颗乱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了下去,听他发问,半晌才讷讷地道:“上回的事……对……对不住……我不该那样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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