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84)

2025-07-30 评论

  云岫紧张得汗越冒越多,手心已被他自己掐得通红。

  谢瑜安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奉命?奉谁的命?”

  方玉道:“奉陛下的命。”话音刚落,云岫只觉得眼前发黑,吓得差点厥过去。

  谢瑜安也惊立而起,脸上一派不可思议,“奉陛下的命?”相较于方玉的淡定,自己的反应就有些过了,在意识到这点后,谢瑜安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他缓缓坐了回去,都没发现身旁云岫的异样,只盯着方玉同他确定,“你的意思是这些天都是陛下命你来送的菜?”

  “是。”方玉的声音不高不低,说话时也很谦卑恭敬,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响雷轰得云岫脑袋嗡鸣不止。他到现在也还没想好该如何同谢瑜安说那事,所以他怕急了,担心方玉会当着谢瑜安的面揭穿那层窗户纸。

  这时又听谢瑜安问:“陛下赐菜总有个缘故?敢问小公公可知道内情?”他对方玉的态度倏忽就变了,变得客气了许多。

  方玉不紧不慢地道:“陛下泽被四海,圣心如渊,奴婢不敢擅自揣度。”可谓是滴水不漏。

  谢瑜安以为他也不清楚内情,转念一想,从前听闻逢年过节时陛下赐菜,都是命内廷太监浩浩荡荡带着人出宫颁旨,被赐了菜的人家格外体面光彩,但这回却只让个小内侍悄不声息地送来,着实古怪。但他没有怀疑方玉在骗他,想来这么个小内侍没有那个胆量假传圣旨。

  眼看问不出来,可也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于是他立马转了话锋,“不知小公公现下在哪位公公手底下当差?”

  方玉如实回道:“奴婢现在在替冯公公跑腿。”

  谢瑜安顿时一凛,不禁又高看了他几分,笑道:“原来是冯公公啊,难怪了。冯公公可是陛下跟前第一得用的人,跟着他,小公公将来的前程真是不可谓不远大。”

  方玉听了这等恭维,既不露出得意之色也不诚惶诚恐,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样子。

  谢瑜安这几日正为朱楣的事发愁,私下里费了许多心思,却都收效甚微。近半年中,朱家和他身上发生的种种,让他们逐渐失了圣心,处于低谷,如今多数人见了他们都惟恐避之不及。

  自古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情淡薄如此,可见一斑。

  这会子听说方玉是冯公公的人,谢瑜安立马眼前一亮,说了些好话后也不让他站着,命伺候的小内侍给方玉搬了椅子来坐,又让上了茶点招待,随后一边用饭,一边东一句西一句旁敲侧击地同他打探事情。

  只是方玉的河蚌嘴,云岫是领教过的,向来守口如瓶,不能说的他连半个字都不会漏出来。

  一顿饭的功夫,谢瑜安总共没吃几口,全部心思都用在套话上了,却连个屁都打探不到。

  谢瑜安失望之余又格外不甘,但他也不能拖着人家不放,只好强作欢笑地打发了去,转头又对云岫抱怨,“别看这人年纪小,说话也忒滴水不漏了,真让人着恼。”

  云岫心慌了许久,人这会子走了,这才好了许多,他尴尬道:“御前的人嘛……总有过人之处……”

  谢瑜安叹了口气,“也对,是我过于心急了。若是御前的人嘴不严,陛下好比是处于一座四面漏风的帐篷里,他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不过,像这样专职跑腿的小内侍,知道的也有限,与其在这种小人物身上使力,倒不如设法同像冯九功这样的御前红人搭上线。

  说到冯九功,他又想起当日朱庭出事时,外祖父曾花重金贿赂对方,从而套出了朱庭被杖责的内情,原本这次也打算走他这条路子,奈何至今没有回应,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谢瑜安思索着如何靠方玉和冯九功重新搭上线,也没闲心和云岫说话,只含糊说了一声走到里间榻上躺着了。

  云岫见他没再起疑,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膛里,瞧着时辰尚早,便也心力交瘁地倒在自己那张榻上闭眼小憩。

  后来,方玉又来了两回,谢瑜安虽没打探到皇帝赐菜的确切缘由,但他后来觉得兴许就像当日在京郊命冯九功和医官来探望自己一样,是对自己的一种看重,为此他又重拾了几分信心,想着若能办几件漂亮的差事彻底得了皇帝青眼才好。

 

 

第86章 亲蚕

  进入三月后,还有另一桩堪比亲耕礼的大事——那就是亲蚕礼。

  只是中宫凤位空悬,宫里也无太后,往年都是请宗室里一位年高德劭的老王妃代为主持,到了今年自然也不例外。这都是办老了的事,各职司已按部就班地将大小事宜分派了下去,布置先蚕坛、确定吉日吉时、议定名单……

  但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奉天帝在看了礼部拟好的名单后,要求把宗室子的正妻也加上去。这个决定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可能大多数人觉得既然二月已经让宗室子参加了亲耕礼,这次又让他们的妻室参加亲蚕礼,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怪就怪在,后来也不知是礼部弄错了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云岫作为男子竟也在名单之上。

  “我又不是命妇,如何参加亲蚕礼?”云岫觉得礼部的人疯了。

  谢瑜安也在为此事头疼,他刚去了趟礼部,结果接待他的官员听了这事后却说,最终的名单都是由礼部拟好后经由内阁和陛下过目后确定的,这会子想改并不容易,若是闹出来,还不知多少人将为着这么个小小的失误吃瓜落,上下都落不着好,而且这是得罪人的事,十有八九连阁老也开罪了。那官员劝他切莫声张,等亲蚕礼那日让云岫装病不去就是了。

  云岫还是不放心,“这能成么?”

  谢瑜安思索了片刻后说:“暂且也只有这个笨法子了,咱们借机行事罢。”

  云岫想到上个月的亲耕礼,仍后怕不已,就怕这回亲蚕礼也……他偷觑了对方一眼,试探道:“亲蚕礼……陛下也去么……”

  谢瑜安不疑有他,笑道:“自然不会去,古来男耕女织,不夺其时。亲蚕礼是皇后的职责,陛下去做什么!”

  云岫听后才稍稍心安。

  哪知亲蚕礼当日宫里竟安排了人来接。

  谢瑜安对前来的宦官道:“内子病了,前两天我已报给了礼部,怎么……”

  那宦官冷着脸哼了声,傲慢道:“亲蚕礼可是国之大事,岂能因为区区小病小痛就缺席不去?如此妄为可有把天下和朝廷放在眼里?”

  见他上来就扣了顶大帽子,谢瑜安冷汗都下来了,刚要辩解又听对方道:“况且既是病了,怎么没听说贵府上近来有延医用药?太医院那儿可没见着记录。世子,诓骗咱家是小,欺君罔上是大啊!”

  “只是风寒,没敢劳驾太医院,只请了城里的大夫。”谢瑜安冷汗津津,边说边塞了个荷包给对方,“我并无轻视亲蚕礼和陛下的心,还望公公明察。”

  那宦官掂了掂分量,心里已有了数,立马露出个微妙的笑容,谢瑜安刚要松口气,谁知对方又突然板下脸来并将荷包抛回了他怀里,“世子,时候不早了,再耽搁可就要误事了,快把准世子妃请出来跟咱家走罢。”

  谢瑜安心知这些内廷中官最是得罪不起,他虽恼恨此人跋扈,眼下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一面叫人奉茶,一面让长史官去把云岫请来。

  云岫听说有太监亲自来接他去参加亲蚕礼,先前的那种不安又浮上心头。

  那宦官一见到人就催着要走,竟让云岫和谢瑜安连通个气的机会也没有。

  云岫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赶上了马车,那宦官草草对谢瑜安拱了拱手,就急不可耐地带着人走了。

  马车跑得飞快,没多久就出了城。

  云岫特意留了个心眼,发现他们是从北城门出的京,若是没记错,先蚕坛位于北郊,先农坛在南郊,看情况他们确实像是往先蚕坛去的。

  先蚕坛距离帝都不远,行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马车从南门进入,先去了东面内外命妇暂住的房舍安置。他来得晚,只剩角落里的一间屋子空着,好在周围林木茂盛,又隐蔽又清净,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正好缓解了云岫作为男儿乍然混入脂粉堆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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