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无厌(94)

2025-07-30 评论

  此时堂前已经摆好了香案,他连忙小跑过去,学着谢瑜安的样子正襟跪下等着聆听圣旨。

  中官展开黄绢,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云岫紧张地竖起耳朵,屏息去听,从方才开始他心头就飞掠过无数种猜测,担心谢君棠那厮又要对他和谢瑜安不利,随着圣旨内容从中官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他的心也跟着一下又一下地怦怦跳动,几乎就快破膛而出。

  这道圣旨念得格外漫长,等“钦此”两字掷地有声地落下时,云岫已是汗流浃背。由于神思过度紧绷,明明每一个字都有认真去听,可等圣旨读完,脑海里却一片混沌,压根想不起来方才究竟听到了什么。

  直到身旁的谢瑜安略有些激动地深深拜下,并口呼“万岁”,云岫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紧跟着一同领旨谢恩。

  传旨太监将圣旨递给谢瑜安,勉励道:“此次珑西府春旱严重,陛下近来忧心不已,如今把赈灾这等重要的大事交到您手上,不可谓不器重,还望您切勿辜负了陛下信任,竭力将差事办妥以宽圣心。”

  谢瑜安眼眶微红,虽极力忍耐,但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一副要为奉天帝效死的情态。云岫此时也已明白过来,原来是谢君棠要差遣谢瑜安出京去地方赈灾,且不单是派了他一个,还有另外几位宗室子,这些人云岫都曾在明德堂见过的。

  因珑西府今年旱情范围颇广,下辖的好几个县都遭了灾,奉天帝或许也存了考验这帮宗室子的目的,将他们分派到各个县域之中。可想而知,谁能在这次赈灾中表现上佳,谁就能真正入圣上的眼,说白了,这趟差事既是考验同样也是机遇。

  灾情十万火急,容不得片刻耽搁,圣旨上催得急,令他们即刻赶往珑西府,

  等送走了中官,谢瑜安就命仆从收拾行囊,自己则脚不沾地地出府去和随行官员商议行程,等回来时已是月上柳稍,却也顾不得休息,又同长史官议了下此次出京要带的人手以及交代一番他走后府里的事宜,竟连个囫囵觉都来不及睡,天没亮就带着人上路去了。

  云岫从松萝嘴里得知谢瑜安已经出发的消息时,人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估摸着脚程,这会子恐怕已经离帝都几十里了。云岫有些遗憾,万没想到对方会走得这样急,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谢瑜安走后,云岫每日待在郡王府内读书写字,倒也自得其乐,并不觉得无聊。外头春色撩人,松萝和红椿都撺掇着要他外出踏青游玩,但因谢君棠的事,他心存顾虑,只愿像只蜗牛一样在自个儿小院里龟缩到天荒地老,以此换取片刻安宁,以至于十次倒有七八次都是不应的。他自己宅着,却对底下几个服侍的并不如何约束,让她们只管去外头闲逛消遣。

  这日春光明媚,云岫让人在屋外支了张长案,又备了纸笔和各色颜料,对着花架上翩跹的几只蜂蝶作画。

  刚画了几笔,就见松萝几人兴冲冲地进来,不由分说拉起他就往外头跑。

  云岫拗不过她们,同她们一直出了郡王府来到附近的大街上,只见周围人山人海,连酒楼饭馆的二层栏杆前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他们几个被挤得左支右绌,好不狼狈,幸亏此时有一队差役拿着水火棍来格挡人群,在街道中央开辟出一条宽阔的地带。

  云岫已从周遭起哄的人口中得知,原来是新科三鼎甲要在今日跨马游街,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年的春闱和殿试都已经结束,自己竟连这样的大事都不曾耳闻,真是闭目塞听至极了。

  此时忽听有敲锣鸣金之声传来,原就闹哄的人群愈发兴奋起来,云岫被踩了好几脚,险些连鞋子都被挤没了,他勉强稳住身形抬眼望去,只见三鼎甲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着往这边行来,一个个脸上都春风得意,看得云岫都跟着高兴和羡慕起来,一直等仪仗走远,人流渐散还有些意犹未尽。

  松萝几个便趁机哄着他去逛街,去食肆吃饭,又去戏楼听戏,一直玩到天光翳翳才回到了郡王府。

  谁知刚一进门,就见长史官满面焦急地迎了出来,说明德堂的梅师傅派了人来,要接他去宫里参加琼林宴。

  云岫乍闻此事,呆若木鸡,但他的意愿无人在意,所有人都一哄而上为他更衣的更衣,净面的净面,最后欢欢喜喜地把他送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都极其惊慌,害怕这次会重蹈覆辙,现如今只要一想到谢君棠这个人,他就控制不住地去胡思乱想,惶惶不安。

  此次琼林宴摆在御花园内,云岫到的时候,果然见到许多明德堂的同窗,不免上前询问了几句,原来大家都是临时接到了梅师傅的通知赶来赴宴的。

  因有前车之鉴,即便确有其事,云岫仍不敢掉以轻心,一双杏眼警惕地看着来往的所有人,像只炸了毛敏感又胆怯的猫儿。

  由于大多数的宗室子都被奉天帝打发到珑西府赈灾去了,此次明德堂里来赴宴的绝大多数都是伴读,他们中很少人面过圣,也都不曾参加过琼林宴这等规格的宴席,一想到待会儿能见到龙颜,众人虽翘首以待,但也少不得有些诚惶诚恐。云岫的异样落在别人眼中,也只当他同自个儿一样是出于紧张,倒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稍顷,梅师傅和几位翰林院的同僚结伴而来,看到云岫他们,还特意过来叮嘱了几句,说圣上隆恩,特破例准许他们参与盛会,要他们勿忘君恩,待会儿务必守礼本分,切莫在御前失仪出了纰漏。

  梅师傅走后,新科进士和朝中高官陆续到来,满目都是紫袍金带,鸣玉曳组。又过了会儿,伴着几下玉磬敲击声和悠远唱喏,奉天帝谢君棠踩着满园锦绣姗姗来迟。

  云岫同众人跪地行礼,他缩着脖子,躲在宫灯照不亮的阴影下,只求变作一只草叶上的虫儿,永远不要被那双龙目捕捉到才好。

  冯九功一甩拂尘代奉天帝请众卿平身,众人落座后,笙箫婉转,吹竹弹丝,宫人捧着御赐美酒鱼贯而入,待喝过一巡后,谢君棠又命在座众人不拘身份为今日赐宴写文赋诗。

  云岫看着小内侍捧到跟前的纸笔,很是头疼,琼林宴上的诗文自然少不了歌功颂德,他并不擅长此道,加上此时心乱如麻,哪有心情去琢磨平仄对仗。

  可这诗文又不得不做,明德堂的其他人此刻也都憋得面红耳赤,若不是顾忌着是在御前,不敢抓耳挠腮现了丑态,只怕这会子头发都揪了一地了。

  云岫硬着头皮写了半首,忽见一道玄色身影出现在视野之中,他浑身一僵,手抖得不像话,纵然把头低到纸张里想要眼不见为净,可还是能感觉得到对方凌厉的目光凝在自己身上,芒刺在背。

  忽然“啪嗒”一声,握着的笔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到了绣着龙纹的靴子边。

  云岫脸上血色尽褪,咬着唇想捡又不敢去捡,一时天人交战,煎熬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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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周五见~

 

 

第95章 纹绣

  不消片刻,就见一只苍白修长的大手将脚边的笔捡起递到了眼前,云岫睫毛轻颤,嘴唇上咬出了一排牙印,手试着抬起却仿佛有千斤重,仍旧颤抖不休。

  站在面前的人似有无穷的耐心,云岫不接他也不动,无声的对峙在御花园馨香的夜色中就此悄悄展开。

  冯九功站在谢君棠身后,见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僵持着,紧张得口舌发干,周遭进士朝臣表面上看着都在伏案疾书,但隐匿在灯影下的目光实在数不胜数,都在暗中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再如此下去,难保不会惹人怀疑。

  他快速觑了谢君棠一眼后往前凑了凑,提醒云岫道:“还不快谢过陛下。”

  云岫如梦初醒,倏地站了起来,还撞到了案角,险些把砚台掀落在谢君棠衣摆上。他躬下身,双手平举过头顶,一面颤声谢恩一面去接那支笔,目光落在脚尖上并不敢去看对方脸色。

  那笔没什么分量,落在手心里轻飘飘的,却如山岳一般沉重,几乎就要把人压垮,不仅如此,紧接着云岫就感到掌心被人重重捏了一下,他呼吸一滞,险些就要低呼出口,咬紧牙根才勉强没有失态,然后又觉得手心里痒痒的,有根手指在袖管的遮掩下在上面搔弄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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