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15)

2025-08-11 评论

  看得久了,柳知掏出钱袋扔给长河:“去,买几个饼子。”

  长河嘿嘿一笑:“少爷,买烧饼你还给银子,铜板就行了。”

  他把钱袋还给柳知,跑去摊前。程谷雨(15)也冲他笑,麻利地包了两块饼递过去,收下几个轻飘飘的铜板。

  柳知莫名地不高兴,腹诽道,这忙活一天,才能挣几个钱。

  饼子买过来,柳知尝了两口,绵软甘甜,味道很家常。程谷雨(15)从前饭都做不好,学这个手艺还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长河嚼了嚼,咂咂嘴:“不咋好吃啊,比不上咱们府里。”

  柳知又来气,一把夺过他手里剩下的蒸饼:“有的吃你还屁话,别吃了!”

  长河息了声,再不敢多话。

  开了这个头,后面就跟不受控似的。柳知隔三差五就跑过来,站在巷子口看看人。

  长河还是不大明白少爷来这干啥,只觉得这里太无聊,不如城中好玩。他到底还是年纪小,玩心重,来了几次见柳知不管他,便每天把马拴好,自己去附近找乐子,柳知一个人落得清净。

  这地方偏是偏了点,但民风和善,未曾见过有人欺负程谷雨(15)。他每日生意好,便收摊早,生意差,也不多等,傍晚时分就回去。

  只是有个男的,实在惹人烦。

  听称呼,是个叶姓男子。估计是乡邻,隔三差五地就来程谷雨(15)摊前晃悠,也没见买东西,程谷雨(15)与他交谈甚密,笑容也不一样,带着亲近的意思。

  柳知还发现,程谷雨(15)买剩的饼子,大多都会分给这个姓叶的。

  今日傍晚,程谷雨(15)还在收摊,姓叶的就跑了过来,殷勤地帮忙。摊子收完,他与程谷雨(15)拉拉扯扯,抢夺扁担。程谷雨(15)连连摆手拒绝,笑着说了些什么。

  姓叶的也不再坚持,程谷雨(15)挑起担子,两人一起往家走,巷道上给柳知留下一高一矮两个背影。

  柳知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两人住的很近,道别后,程谷雨(15)走进一间小院中。不多会,一个小女孩跑跳着找过来。

  “谷雨(15)哥哥,我娘亲煮了糯米丸子,你快过来吃啊。”

  程谷雨(15)忙回答:“好,来了。”

  人走了,门掩着,柳知走进院中。地方很小,打扫得干干净净,可还是太简陋了一点,也不知道里面的屋子住起来什么样。

  卖饼的担子就放在院中还未来得及收拾,柳知走上前,单手握住扁担颠了颠,又气鼓鼓地放下。

  “真他娘的沉。”柳知暗骂。

  门外传来响动,柳知心头一惊,亏心似的怕人瞧见,大步离去。

  连着几日,姓叶的跟闲出屁一样,天天傍晚来,柳知见他便恼火。今日终于没见着人了,程谷雨(15)收拾完,挑着担子回去。

  他瘦巴巴的一个人,柳知又明白了那东西的分量,总觉得程谷雨(15)被压得吃力。他远远地跟着,程谷雨(15)只单形影在前面走,像是受够了这些天的暗处窥探,他忽然就生了冲上前去的念头。

  “爹爹。”快到家门口了,程谷雨(15)清亮地呼唤打断柳知的思绪。

  程谷雨(15)进门,又高兴地抱着一个老者的手臂走出来,说说笑笑地出了门,走进旁边的人家。

  院门还是没关,柳知推门进去,在空空的院子里溜达一圈,走到屋前。

  房间看起来都很小,靠边的那间窗户敞着,里面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桌子的花瓶里插着几枝叫不上名字的野花。

  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张与房内陈设格格不入的字画,柳知复明后眼力很好,他站在窗口看见字画,心头一软,气笑了。

  猛禽斗兽图。

  往后几日,柳知跟上瘾似的,从隔三差五过来,变成天天要来。

  天气忽的变热,程谷雨(15)守在摊前,擦汗愈发频繁。柳知看的心头难耐,姓叶的过来了,大下午的,拎着个食盒过来,端出一碗汤水。

  程谷雨(15)没多推辞,蹲坐下来小口喝完。姓叶的还不走,从食盒下边一层拿出本书,程谷雨(15)这下是真的喜欢,擦擦手去接。交接的那一瞬,那男人像是痴迷了,抓住程谷雨(15)的手腕握了一把。

  程谷雨(15)受惊,脸一红,倏地缩回手。

  姓叶的着急忙慌地解释什么,后来两人笑笑,事情算是过去了。程谷雨(15)稀罕地翻看手里的书,不敢再抬头看他。

  柳知那阵邪火,蹭蹭地就着了,连着头顶滚烫的日头,整个人烧了起来。

  他甩甩衣袖,大步走到马厩边。

  “长河!长河!”

  长河正在旁边的茶馆里打盹,听见少爷响亮的吼声,吓得醒了。连跪带爬地过来,少爷脖子粗红,一脸煞气。长河跟着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

  他大气不敢喘,悄声问:“少爷,咋啦?”

  柳知骑上马:“回去!”

  天黑了,柳知毫无睡意,叫长河又抱来坛子酒,饮下两杯觉得没意思。

  “过来。”柳知唤道。

  “啊......?”长河愣愣的。

  “陪我喝。”柳知将酒杯倒满。

  长河欣喜,坐到桌边仰头喝了个干净。

  少爷平日里没什么架子,长河一直觉着他亲近。一杯酒喝下去,后面就刹不住了,两人酒量都不错,一坛子酒就快见底。

  劲头上来,长河胆子也大了不少。

  “少爷,你说你天天跑,累死了。”

  柳知没答话,长河又问:“明天咱们还去不去?”

  “不去!往后都不去了!”柳知烦躁。

  说完,他又觉着不对劲了。他堂堂柳家二少爷,被人骗了感情不说,还得灰溜溜地退回来?人家在那边又是送汤又是送书的,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就是,那鸟地方有什么好……”

  “长河。”柳知把杯盏往桌上重重一置。长河熏着眼抬起头看他。“把那个买饼的,给我弄回来!”

  长河也把酒杯呼啦一下掷在桌上,志气满腔:“成!少爷你等着!”

  他一溜烟跑了。今天他没跟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少爷这么生气,定是那个卖饼的小子把少爷得罪了。这段时日天天往那边跑,少爷这个脾气也是阴晴不定,长河早就觉得,那个小子不是什么好玩意。

  抓人这活,长河虽是头一次干,可非但一点不怵,还觉着壮志凌云兴奋不已。他爹是屠夫,长河从小胆子肥性子粗。不过掂量自己到底年岁小了点,保险起见,他去伙房叫了个帮手。

  ——

  程谷雨(15)今晚一个人在家,爹爹回山里给娘亲扫墓去了,他还想在老房子住几天,不着急回来。

  夜深了,关好门,程谷雨(15)躺在床上,眼睛睁睁闭闭。外面的野猫发了春,没命地叫唤,月亮挺好,皎洁的光从窗口投进来,给屋子里添些光亮。

  白天里叶大哥带着深意的眼神,总让程谷雨(15)不断回想,隐隐不安。得挑个日子跟他说明白。

  心思正乱着,巷子里传来几声狗叫,紧跟着是一阵形容不上的凌乱声音。程谷雨(15)翻身坐起,准备出去看看,卧房的门被一脚踹开。

  “别动。”

  昏黑的夜里,看不清人脸,脖子被死死掐住。

  程谷雨(15)奋力挣扎,不知从哪里又多出来个人,更高更壮,掏出块布往他嘴里塞。

  “再乱动,我揍死你!”

  程谷雨(15)吓得直哆嗦,连连点头。

  长河得意洋洋,拿人,这不是轻轻松松。他卸下麻绳,用捆猪的绳法把人绑了个结实,叫伙夫抗到马背上。

  长河走后,屋里安静下来,柳知一气喝完坛中剩下的酒,跌跌撞撞坐到软塌上。

  柳知在困顿中醒来,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四下看看,院里屋里还是没人,不知道长河去哪了。再往前想想,那会喝迷糊了,好像跟长河都乱糟糟聊了一阵。柳知想的有点头痛,斟了杯凉茶饮下去,醒醒脑袋。

  “少爷!少爷!”院中传来喊叫,是长河。

  他跑进来,兴冲冲的没了礼数,大呼:“人我给你绑过来了。”

  “你快点啊。”他朝门外催促。

  五大三粗的伙夫,肩上扛着个人进了门,抬手一甩,将人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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