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113)

2025-08-12 评论

  谢离早已飞踏而出,迎面破开冷冽山风:“走,回去。”

  刚行至半山腰,已经看见端倪,只见山顶黑烟冲天而起,半边天宇被烧得明如白昼,正是“天地生宫”的方向!

  兼山堂燃烧熊熊烈火,昆仑弟子尽数出洞,与三三两两黑衣人展开搏杀,只听刀剑相撞,到处是人,到处是火,混乱中却也找不见玉虚子、玉玄子等一干师叔和怀瑾等人,林故渊跃身飞过一道着火的矮墙,眼前白光一闪,却是一名叫不出名字的青衫弟子一剑刺来:“是你!是你将魔教妖人引上的昆仑山,你还敢回来!”

  那剑来势汹汹,却疏于平直,林故渊哪有心情与他缠斗?当即挥剑格挡,当的一声,双刃相撞,将那弟子震开三尺,趁他脚步踉跄,又不轻不重一掌劈向他前胸,那弟子一声闷哼,只觉对方掌力在胸口层叠引爆,被震的直直向后飞去,背后热浪滚滚,眼看要仰面跌进一团火里,却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挡,一簇漆黑发丝从他眼角倏然拂过,那弟子猛地回头,正好撞上了一双冷冽而戏谑的黑眼睛。

  “找你师兄去!”谢离嘴角往上一牵,玩笑似的用肩膀撞向他后背,那弟子濒临落地又向前弹飞出去,林故渊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拉,喝道:“师尊呢?怀瑾他们呢?”

  那青衫弟子站稳脚跟,怒道:“我怎么知道!”

  林故渊看他顽固不化,一抬眼皮,冷冷道:“你给我看好了,方才救你一命的就是魔教妖人,今日他若出手伤我们昆仑山一人,我亲自摘他心肝!”又转头喊道,“谢离,给我起个誓。”

  “是,是。”谢离笑嘻嘻的把遮住脸的黑发往后一拨,“我最爱当搅屎棍,最爱凑热闹,别的不说,帮你们打架便是。”

  林故渊瞪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离故意哼了一声:“谁都能听我说好话,就是跟我抢老婆的臭道士听不得。”

  说话间四五个魔教黑衣人从各处持刀攻来,林故渊再不留情,一剑将一人穿胸而过,身法迅猛无匹,转身扑向另一名黑衣人,一手勒他脖颈,回身拔剑横削,一剑割其颈项,热血嗤嗤直喷,连斩杀两人,转头去看,只见谢离满手是血,脚边已躺了一圈儿尸首,两人背靠背移至一起,回头对视,疑云顿起:“聂琪派来的这帮人怎的如此不堪一击?”

  谢离抓起一具尸首,撕开那人面罩,摇头道:“不认识,不过这些喽啰我本来认识的也不多。”又扒开他胸前衣服,奇道,“这黑蚺图腾是烙上去的,还很新,跟那日上昆仑山前夜,你我在农舍见过的相仿。”

  “可是有异?”

  谢离沉吟道:“恐怕有诈。”

 

 

第103章 旧地之三

  他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那青衫弟子却看得呆了,提着剑不知如何是好,外围一众魔教人士见两人身手了得,也都逡巡不前。

  林故渊大步跨出,提着那师弟的领子,逼问道:“师尊他们在哪里?魔教的手段我见的多了,派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想必只是幌子,背地里不知策划了什么卑鄙阴谋,你若再跟我犟,耽误了工夫,连累师尊有任何闪失……我可是练了邪功的,喝人血吃人肉,惹急了我连你也杀!”

  谢离一阵怪笑:“少侠,怎么说话呢。”林故渊没好气道:“被冤枉的够多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那弟子朽木发芽,终于顿悟,指向后山不争峰,“玉虚掌门带人去后山了!其他师叔、其他师叔带了师兄们在各处斩杀魔教……”

  林故渊不等他说完,拔腿就走,那弟子却又拖住他,指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知返书院,哭丧着脸道:“林师兄,春眠师兄在里面!”

  知返书院气势宏伟,以青石筑基,多用昆仑山盛产的青海白、烟青石和翠玉为柱,大梁、天顶等却皆为纯木,更别说里面贮藏数万书册,燃烧极其猛烈,赶过去一看,只听屋宇吱吱格格直响,滚滚浓烟和气浪从大门翻涌而出,里面一团黑漆,看不出情形如何。

  “你、你他奶奶的……”林故渊气得要骂人,索性大力将那弟子甩至一旁,闷头往里闯,谢离跟着也要进,林故渊转身将长剑往身前一横,不假思索道:“我进去救春眠,你去后山,我们在思过堂汇合。”

  他指着西北方的万仞峭壁:“去找师尊他们,不可再耽搁时辰,这事蹊跷的很,别人我不放心。”

  两人心意互通,多说也是无益,谢离抓住他的手重重一捏:“好,自己小心。”

  林故渊道:“放心。”又道:“师尊他们成见重了些,有些话……你多担待。”谢离淡淡一笑:“还用你说。”

  两人当即分道扬镳,林故渊急中生智,拎出一只大木盆,满满打了盆积雪,用内力烘至半融,稀里哗啦浇在身上,使出闭气功夫,冒着浓烟冲进书院。

  藏书阁内被乱扔了上百颗火油弹,油助火势,火借风威,热浪逼人,炸裂声不绝于耳,他蒙眼乱走乱摸,浑身衣物皆被燎得稀破,终于在无望之际在盘龙玉柱底下摸到了抱着药箱子不放手的卓春眠,试了试尚有脉搏,扛着他狂奔而出,前脚刚出大门,只听咣当巨响,回头一看,一根粗如二人合抱的大梁已经塌了,半根大柱烧成冲天火龙,刚刚好横在知返书院的玉色大门跟前。

  昆仑弟子忙着汲水救火,脚步川流不息,到处乱糟糟的,林故渊寻了处干净地方,让卓春眠盘膝而坐,运起真气往他背后拍去——卓春眠呛出一口黑痰,咳嗽着有了呼吸。

  原来武林中人长于拳脚,多数于水火肆虐经验不足,卓春眠只当轻功往来甚为容易,舍不得他那只盛满独门小药的竹箱子,一头扎进书院,没想到药箱子找着了,却一口浓烟呛进腹里,连运气的工夫都没有便被闷在了原地。

  卓春眠一脸烟灰,悠悠转醒,正看见同样烟尘满面的林故渊,惊喜道:“故渊师兄,你回来了!”

  林故渊面无表情,翻身就走:“我去后山找师尊他们。”

  卓春眠对他有一股信任,危机之际哪还记得前一日的龃龉?顾不得肺中剧痛,二话不说,拔剑跟上。

  后山层峦叠嶂,乱石嶙峋,行到半路,忽闻一阵笛音清越,调门一转,忽而昂扬,忽而低沉,呜呜咽咽,如深夜鬼哭,万千变化,直吹的人五内俱焚。

  这笛音诡谲难测,更是似曾相识,林故渊远远听见便引得真气一阵翻涌,只觉心烦意乱,神智一阵恍惚,急忙运起内功与之抗衡,从衣角撕下两团布堵住耳朵,转头对卓春眠道:“塞住耳朵,恐怕是位故人。”

  果不其然,离峰顶越近,那笛声越发清晰,耳中塞住的布团难以抵御,饶是世间一等一的歃血功法也不能完全将其消解,他心里躁动难安,内心盘桓无数古怪念头,一时暴躁凶戾,一时又心软如水,只盼谢离快快回来,不管不顾的与他亲热,心里起了邪念,更觉浑身无力,面色潮红,鼻中不自觉发出些低低的哼嘤声响。

  卓春眠看出不对,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师兄?”

  林故渊此时极其敏感,急忙将手臂抽出,朝他摆手:“无妨。”

  他自以为无甚破绽,岂不知二人刚一对视,卓春眠便将他那潮湿的眼仁和酡红面色看在眼里,他天生是善解人意的性情,也不多问,只轻轻道:“等一等。”

  接着取出几枚一寸半长的细巧银针,一一钉入他体内诸处要穴,落针完毕,林故渊只觉如清泉汩汩灌入肺腑,终于在火烧火燎的热浪中获得了一丝凉意,道:“多谢你。”

  卓春眠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说出憋了好些年的话,“师兄,大家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只是你、你总是不肯麻烦我们,什么心里话也不告诉我们,才引来这么多猜疑。”

  林故渊一怔:“你不怪我结交魔教,背叛师门?”

  卓春眠叹了口气,他那张柔和的鹅蛋脸在一瞬间竟有些沧桑神色:“若是喜欢了魔教就该死,哪里还会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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