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136)

2025-08-12 评论

  若一味退让躲藏,那天下还有什么公理正义,我又如何称得上侠义之心?一股热气腾腾游走,我偏要为我自己、为江如月等人讨一个公道!

  他思路清明,思辨极快,心知若要讨逆,必先与侠义道恢复往来,眼下丐帮、峨眉、昆仑三派都在附近,每一个都比我这蒙受冤屈之人说话更有份量,此时不动,更在何时?

  他望向闻怀瑾等一干人等,心里默默盘算:“倘若我今夜与他冲突,或是谢离伤了他们任意一人,我便再无立场在魔教和昆仑中间居中调停,矛盾日深,我岂不是又只能垂泪辩解?一会他如何逼迫,我定要忍到最后,今夜杀人月夜,江如月向泰山派发难,待周誉青阵脚一乱,定有大事发生,届时证据昭昭,这才是自证清白之道。”

 

 

第124章 净水寺之二

  闻怀瑾拍去手上的灰尘,缓缓道,“咱们十二岁那年,玉玄师叔门下的妙多善、妙少言兄弟邀我们比剑切磋,约好晚课后在演武堂见面,不料到了地方,堂中却空无一人,地上摆着四五坛子偷运进山的‘君不负’——”

  “咱们发现中计,转身就逃,这才发现演武堂已被锁的严严实实,一众师兄弟向我们围攻,你我身上的证物战帖也不翼而飞……”

  林故渊道:“是,那时山中严查饮酒,陈远师兄正愁找不到典范,妙家兄弟想污蔑我们私犯酒戒,将我们一举赶下山(136)去。”

  闻怀瑾点头道:“其实咱们何曾守过酒戒?但招子不亮,被抓是一回事,被人冤枉却是另一回事。”

  “我气得朝他们大叫大嚷,你却拔剑挺身而出,对我说道:‘不必多费口舌,不如一战。’我现在还记得你那时的神情,也幸亏小豆子你剑法绝伦,一人引开七八个高阶弟子,足足撑了一个时辰。”

  都道少年天真无邪,殊不知少年不谙世事残酷,不知生命宝贵,下手不知轻重,撕咬殴斗如山林野兽一般。

  林故渊道:“是,我们血溅全身,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我力战而竭,瘫倒在演武堂里,余光看见一大群师兄越围越近,你却以身为盾,死死将我护在身下。”

  直到陈远带人冲进屋内,强行驱散众人,怀瑾仍不放手,保持着庇护姿势,一路被送到玉虚子跟前。

  陆丘山听到这里,瞪了闻怀瑾一眼,道:“臭小子,别把你们形容的如此英勇,别忘了,山中也严禁私斗,你们接受切磋邀约本就不对,若不是陈远师兄及时赶到,你们早被削成了肉泥,幸亏陈师兄公正严明,下令严查此事经过。”

  闻怀瑾哼道:“小叔叔可不是那么说的,听说我们俩把一群师兄揍的嗷嗷叫,虽然冷着脸吧,心里可得意了,果不其然,半点责罚没有,还让回春堂送了一大堆仙草灵药,吩咐我们安心养伤,三个月不用上早课,污蔑我们的妙家兄弟就惨的很了,连夜收拾铺盖滚蛋,玉玄师叔的脸啊,黑得像一口大黑锅。”

  怀瑾说得痛快,林故渊眼前却晃着一个人影——胡须稀稀拉拉,黑衣夜行来访,放下自尊,换一个预料之中的拒绝。

  难道陈远不了解他的脾气吗?他实在走投无路——

  他越想越是悔恨,恨不得回到当日月夜,心中凄然,原来师公说得半点不错,想知苍生疾苦,必得脚踏人间,俯身低昂,方是“问道于天”。

  闻怀瑾看他神思不定,摆手道:“好了好了,谁让你凭吊陈师兄了。”

  他截住话头,狠狠睨着谢离:“小豆子与我情同手足,若有歹人对他心怀不轨,我定要戳破他的假面孔——”

  林故渊哭笑不得,怎会不知道怀瑾打得什么主意?这一招是软硬兼施,见强迫无用,又以旧日友情来感化他这叛逆师弟。

  谢离双手被绑,歪着脑袋,作势把耳朵往肩头蹭了蹭,道:“小狗放屁,听得我耳朵痒痒——”

  林故渊喝道:“你就闭不住你那张嘴,是也不是?”

  谢离却不理他,对闻怀瑾道:“你对他真心实意,我对他坑蒙拐骗,可他那么个闷葫芦,你能问出个什么?欺负老实人没意思,要论舌头好使,我还没怕过谁——咱们可说好了,不准动手,只互喷唾沫,我陪你好好说道说道。”

  谢离却突然闭了嘴,眼珠微微一斜,余光瞥向寺庙正门。

  林故渊知是有异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跟着侧耳倾听。

  果不其然,寺外隐隐传来男子的交谈声。

  闻怀瑾顿时警觉:“是谁?”林故渊摇头:“此处危险,闭气,不要出声。”

  此处专为祭天大典建造,为防刺客,官道经过特殊设计,寺门一关,在外听不见里面半分声响,庙里却能听见外面风吹草动,几人毕竟是同宗师兄弟,互相使个眼色,一个接一个藏进佛像背后空地。

  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门被人打开,走进两个人来。

  透过绛红帷帐缝隙,隐约能看见外面情景,只见来者一个身穿黑衣黑靴,身材高大,另一个恰好被功德箱挡住,看不清长相身材。

  只听黑衣人压着嗓子说道:“这个节骨眼上,你又跑来做什么?还嫌不够给我添乱?”

  说话声浑厚低沉,似是十分愤懑,林故渊觉得这人嗓音有些耳熟,他稍加回忆,脑中灵光乍现,暗道:是了,这声音他在少室山时曾经听过,正是泰山派掌门周誉青本人!

  他血充头顶,冷汗涔涔,心道打探这间寺庙只是他心中推测,并没料到周誉青真的会选此处议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闻怀瑾在大事上一向聪敏果断,也白了脸色,警惕地盯着帷帐之外。

  对面那人含糊地应道:“连一个丫头片子也杀不了,让人家找上门来问罪,还有脸说什么节骨眼……这回看你怎么搪塞过去……”

  这人的语气阴森森的,声音喑哑难听,不像活人,倒像是数种铁器放在一起擦出的声响,瘆得人心里毛烘烘的。

  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借着幽微火光,隐约看见他头上戴着一个古怪的铁面罩,那面罩由许多片见棱见角的铁片拼成,眼睛抠出两道细线,映出一点黑亮眸光,说话时嘴唇一动不动,好似精铁打造的机关人偶。

  林故渊看懂了其中关窍,应是面罩设有变声机括,能将人声变成另一种动静。

  周誉青和那铁面人越凑越近,两人卸去内力,叽咕一阵,一个字也听不见。

  不知说了什么,那铁面人突然被激怒了,阴沉沉道:“……你这言而无信的小人!你们扮作魔教攻山便罢了,谁让你们放火烧兼山堂?你们说要助我杀了玉虚子,现今玉虚子完好无损,昆仑派却遭此横祸,是何道理!”

  众人大惊失色,林故渊也瞪大双目,他本以为今夜周誉青必然引魔教中人在此见面,商量对抗江如月的办法,可来的竟是昆仑中人!他竟要杀玉虚子!

  闻怀瑾一把扣住林故渊的手背,满脸震惊错愕,林故渊按下心中惊疑,以眼神示意:听下去。

  周誉青道:“你还有脸问我讨说法?主上已将孟焦蛊原委告知与你,你只需按计引出那叛徒,趁蛊毒发作他无力反抗,将他一举拿下,届时再偷偷把他转交到祝左使手里,既不伤及你们昆仑派声誉,又能为主上剪除心腹大患,岂不是两全其美?凭你的地位,不难吧?可你呢?”

  他嘿嘿阴笑:“你不仅放跑了那叛徒,连姓林的小子也完好无损逃出了出去,我们泰山派力战不争峰,玉虚子身负重伤,本以胜券在握,只等你令信,可你却害的主上折损十多位高手,祝左使下落不明——全是你办事不利的缘故!”

  林故渊微皱眉头,心道:祝无心早已自尽,怎会下落不明?对了,祝无心的尸身被药水化去,大家并不知是被谢离所杀。

  又暗道:周誉青投靠了魔教已是铁证如山,只是不知这铁面人到底是谁?

  铁面人道:“我有什么办法?林故渊那臭小子骨头硬的很,他刚刚亲手向慧念方丈归还了菩提心法,玉虚子那狗东西又一味袒护,我也是怕做得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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