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165)

2025-08-12 评论

  他把刀叫“兄弟”。

  谢离抬眼笑道:“罢了罢了,肩上重担再卸不下,我本是俗中又俗的一个人,连累这口好刀,再陪我一战吧。”

  几人匆匆告别,一声呼哨,踏上征途。

 

 

第150章 计谋之四

  通往秦岭的官道,有一片山岗,人称“黄土岗”,岗下有间农家酒肆,挑出一幅酒旗招子,写了四个大字:高楼系马。

  酒肆不大也不高,主人却似是读过两句诗: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有了这幅旗帜,南来北往的行人,都在此处系马,来一坛这村野味道的“新丰美酒”,洗涤风尘,暂住歇脚。

  酒肆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女的是个颇有姿色的妇人,生得人高马大,容长脸儿,一双眼睛灼然生辉,男的身材魁梧,长相却丑陋,驼着后背,是个麻子脸。

  这几日秦岭官道甚是热闹,一间小小酒肆,整日里挤满了各色江湖人。

  三四个剑客模样的汉子,脸膛被西北的风吹得发红,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围着桌子闲谈。

  “也不知接的是什么差事,只让我们七月三十赶到黄土岭,却半个字也不肯透露,这一路千里迢迢,真要累煞了我们。”吆喝道,“麻子,再来一坛你们的新丰酒。”

  那妇人两手搬着个脏酒坛,咚的放到桌上,汉子不由一愣,抬头看她,道:“这婆娘有把子力气,长得倒是标致。”再低头一看,“呦,可惜了一双大脚,站得家里稳固。”

  那几个汉子纷纷笑了起来,妇人却只倒酒,不说话,汉子又道:“这酒是你家自酿的么?”妇人指指喉咙,摇了摇手。

  那麻子正忙着端菜,往这边一瞧,赶紧小跑过来,操着一口西北口音,赔笑道:“贱内是个哑巴,从小不会说话,这酒是我们自家酿的,方圆百里之内,算是最佳。”

  那汉子大笑道:“是个哑巴,怪不得她生的这般模样,却嫁给你做老婆。”喝了一盏酒,道,“呸,勉强入得口罢了,你这方圆百里荒无人烟,怪不得你敢称最佳,好狡猾的麻子。”

  那麻子赔着笑,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中间一桌叫花子,慢悠悠说道:“你们赶去秦岭会,竟然连去做什么都不知道么?”

  那剑客汉子瞧着他们,惊道:“这不是丐帮兄弟么?失敬失敬,丐帮乃江湖第一大派,眼线遍布四海之内,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那丐帮汉子眼里精光四射,道:“这还不简单?你只想这一阵子江湖纷纷扰扰,都是为了什么?这次聚义,自然与那魔教,与那魔尊有关。”

  这一句话非同小可,喝酒吃饭的都抬起头来。

  丐帮汉子见大家都不如自己耳目灵通,有些得意,笑道:“魔教前些年出了叛徒,一直霸占着魔教总坛,弄得那魔尊有老巢回不去,不知在哪漂泊修炼,江湖上都道他死了,如今他魔功大成,突破歃血书第六重功法,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另一人骇然道:“那岂不是要大开杀戒!”

  丐帮汉子道:“我们丐帮传来消息,你们只知道惧怕魔尊,其实那叛徒才是可恶,这些年魔教的杀孽,十件里倒有九件是他犯下,如今魔尊在临安举事,号令残党旧部,八月十五讨伐叛逆,我们侠义道也要聚集,在秦岭黄土岭,助他一臂之力!”

  那剑客汉子道:“那可好笑了,我们与魔教势不两立,如何助他?到时见到魔教,我们杀还是不杀?如此荒唐,谁竟在中间促成这件事?”

  丐帮那汉子一笑,道:“现放着知道内情的不问,你倒是问我。”说着眼珠子一滚,拿眼角望着角落里的几位昆仑派人士,道:“几位仙家道长,你们可知道些什么?”

  那剑客汉子赶忙道:“问他们做什么,他们昆仑有个叛逃弟子,与魔教混在一起,师门也不干净。”

  丐帮汉子道:“你这消息可落后的多了,你说的那小子姓林,却是个豪杰,千里送回少林心法,独闯泰山派好不威风,抓出正道叛徒周誉青,为武林除了一害!”

  那剑客汉子皱眉道:“我怎么听说他不是为了咱们侠义道?他与那魔尊交好,魔尊一怒之下放火烧了泰山派,也是为了救他。”

  那几个昆仑弟子再听不下去,站起来道:“你们知道什么!”

  昆仑仙长气质出尘,声如水击碎玉,这么一站,把那纷扬扬的江湖人都比了下去,怒道:“我林师兄虽漂泊在外,却与我师尊一直有书信往来,我师尊答应,只要他帮助降服了魔尊,就允他重回师门,他说了一个消息——”

  众人再顾不得吃喝,齐齐道:“如何?”

  那昆仑弟子道:“魔尊练功走火入魔,早已性命垂危,他自知不久于人世,只好放手一搏,其实这次正邪两道共讨红莲,全是我师兄一手促成,到时我们在黄土岗设下埋伏,将魔尊一伙魔教信众,一网打尽!”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那剑客汉子道:“此话当真?”

  昆仑弟子道:“这还能有假?那魔尊在临安雪庐聚集信众,约定八月十五赶至秦岭,我们正道七月三十便已在岭上集结,以逸待劳,假装助阵,待魔尊赶来,我们便将他们一举拿下!可怜那魔尊,还以为我们真要帮他——”

  他只是微笑,师门多日受辱,终于要一雪前耻,在场豪杰也都佩服,那丐帮汉子面子上挂不住,就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那魔尊我知道,当年也是叱诧风云的一号人物,露面虽不多,但从不失手,他又怎会听你师兄的话?”

  那几个昆仑弟子暧昧大笑,道:“我那林师兄呀,生的比天仙还俊,为人孤高自傲,我们都猜哪家小姐能得他的青眼,却不料,不料啊,魔尊对他的情谊,比海还深,其中滋味,你这臭叫花子可不懂了——”

  另有个拿铁刺的精瘦老者,捋了捋胡须,道:“这不可能,我认识几个□□里的兄弟,与魔教有所往来,说是那魔尊精神大好,前些日子宴请群豪,好不慷慨!”

  昆仑弟子笑得更大声,道:“你也被他骗了!我林师兄忍辱负重,终于探明虚实——前些日子,雪庐关起门来,心腹们整夜整夜闭门不出,一位姓梅的神医,天天焦头烂额,我师兄亲眼看到魔尊走火入魔,浑身是血,疯癫发狂,已经奄奄一息,那些教众们前去探望,全被赶了出来,这是多大的事情?梅大夫却让他们保守秘密,过了没几天,雪庐就广发聚义帖,召集从前教众,共商讨伐事宜,而就在七月初七的酒宴上,魔尊连半夜都没撑下去,便让人搀扶着悄悄离席,他可是最好酒、最爱玩的一个人,这岂不古怪?”

  众人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听他把魔教的事说的那样详细,那样笃定,魔教一向行踪隐秘,从不与正派往来,这些事若非是有内应,武林正道如何能知晓?

  都纷纷赞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昆仑派少侠深明大义,以身犯险!那我们可得保守秘密,绝不能让魔教探子知道——”

  那昆仑弟子道:“那些魔教人士天真幼稚,是最傻最蠢的一群人,魔尊的爪牙如今全在临安雪庐,做着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又怎能跑出来探听虚实?”

  众人哄堂大笑,都道:“喝酒!喝酒!”

  那麻子不好意思的从柜台后绕出来,行礼道:“各位好汉,小店今日所有酒菜都已售罄,诸位若是喜爱咱店里的吃食,请明日再来吧!”

  众人正喝到兴头上,听他如此说,都道:“扫兴,扫兴,我们都要赶路,一住便走,谁明日里还来!”

  那麻子赶紧打躬作揖赔不是:“我们这儿偏僻,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只这两天,店里的存货可全都卖光啦!沾各位大爷的光,这两天挣了不少,嘿嘿,嘿嘿——”

  那些个豪杰见他猥琐佝偻,挣了几个小钱,喜得满脸褶子,都哈哈大笑,道:“快再去备上些菜吧,往后人更多呢!怕是你这美貌老婆,高兴的夜夜与你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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