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166)

2025-08-12 评论

  那麻子搓着手道:“沾各位大爷的光!”

  江湖汉子们三人一帮,五人一组的走了,最后一桌却总也不动,是几个沉默寡言的黑衣人士,只用筷子默默拨弄着剩菜。

  那麻子又上前欠身,道:“几位爷,我们打烊啦!”

  那妇人提着抹布站着一边,垂首等着收拾,那几个人却冷冰冰的只是打量他们,一名黑衣人突然笑道:“好俊的一位大姐,虽然生的高大,这张脸蛋却又白又香,招人稀罕!”

  说完一把摸了上去,妇人气的脸皮通红,一边躲,一边呜呜摇头,那麻子赶紧过来,连道:“大爷恕罪,大爷恕罪!”又用力扯过那妇人,高擎起手,作势一巴掌抽在她脸上,“人家给了那么多酒资银子,摸你一下怎么了,掉块肉么?还不给几位大爷赔礼!”

  妇人眼里噙着泪,受了莫大的委屈,那几个黑衣人都笑起来,连道:“这两口子好窝囊,算了吧,倒像我们欺负这乡野蠢妇——”

 

 

第151章 去病之一

  几人接连起身,又议论了几句圣教、陌尘君的话,渐渐走远了。

  那麻子栓上了门板,将脸上的面具一摘,连忙去找那妇人,急道:“故渊,你生气了么?你生气,你打我一顿出气,千万别不理我——”

  那妇人转过脸来,卸下头巾,摘下耳饰,擦去脸上脂粉,竟是极清俊的一名男子,见他那“丈夫”腰不驼了,脸不麻了,明明是冷峻高华的相貌,慌手慌脚的只是道歉,轻轻一笑,道:“不疼的,你忍得,我忍不得?偏你这人满肚子的鬼主意,叫我扮成这幅模样,整日里让人取笑。”

  谢离知道他清高,仍是心悸,道:“你这样美,那几个业火堂的鼠辈早起了疑心,一直在暗地观察,我不这么做,打消不了他们疑虑,多亏你沉得住气。”

  林故渊轻道:“好了,不说这些。”

  谢离一把将他抱住,左亲一下,右亲一下,笑道:“令里都知道我走了大运,老婆貌若天仙,你怎样扮,人家都能认出来,我又舍不得你做成我这副丑相,不如做个美妇人,既掩人耳目,我又瞧着欢喜——”

  若是从前,林故渊定要恼了,可听谢离说出这话,竟半点不生气,脸上一红,道:“你喜欢?”谢离见他面带轻嗔,极清冷匀白的脸孔,垂下眼睫,半点轻薄之意也无,真如水浸寒雪,又如一段皎洁月色,却又为了自己,自贱穿着这农妇衣裙。

  心里一阵发热,紧紧地搂着他,往那修长的颈项吻吮过去,轻轻唤道:“故渊,故渊,我喜欢,你穿成这样子,我更是喜欢,只要咱俩在一起,我便忍不住,你这便依了我,好不好——”

  说罢便要拽他衣带。

  林故渊将他抱在臂膀里,抚摸他的头发,双目微阖,也是浑然欲醉,二人长长深吻,目光缠绵在一起,直吻的身子滚烫,面色酡红,央求道:“半点正事也做不了,一天天的真要疯了,你旧伤还没好,不可不知节制。”

  又去帮他推拿胸口,谢离将他的手握住,亲了又亲,促狭道:“你叫我一声好相公,我便饶你。”林故渊按住他嘴唇,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只好道:“好一张烂嘴,不准胡说。”谢离便往他身上摸去,不知抚上了哪里,林故渊眼泛水光,颤声道:“我叫你一声大哥可好——别的,我、我——我实在是——”

  谢离笑道:“也使得,总比那魔头、无赖、混账要强,我还记得在风雨山庄,你便如此叫我。”

  林故渊已是晕晕荡荡,瞧着他那苍白脸色,心疼他内伤总是拖延不愈,双眼含情,轻道:“大哥——”

  这一声叫出口,二人皆是呆了,谢离呼吸一沉,应道:“哎,好弟弟,我这一生都护你怜你。”

  林故渊却又笑道:“这话你对别人说过,我不稀罕。”谢离慌道:“我哪有?”林故渊只淡淡看他,并不应声。

  亲热了好一阵子,慢慢放开彼此,将心思沉回到方才众人一场话语,林故渊噗的一笑,道:“难为许帮主、陆师兄、江掌门培养的这些爪牙,在江湖上到处散播我的坏话,如此难听,我都快信了。”

  谢离笑道:“我家心肝实在机智,我重伤将死的传闻,若是我在雪庐的亲信传出来,红莲多疑,必定立刻猜到我故布疑阵,可若是由昆仑派传出来,而我的一干亲信却处处小心遮掩,他再狡诈,也不得不信,毕竟我当年——我当年——哎。”

  林故渊听出他有隐情,看他一眼,道:“兵者诡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谢离往他脑门一戳,恨道:“就属你们这帮正派人士狡诈多端,心机深沉,不逊于红莲本人,好生可怕。”林故渊道:“那你还喜不喜欢?”谢离听他软语温存,竟像是在撒娇一般,心都化了,连道:“喜欢,我家小娘子人品如松风明月,我好喜欢。”

  原来林故渊为了骗过红莲,谢离病重当日,召集梅间雪、易临风等人商量对策,眼下红莲在暗,他们在明,与其整日提防对方暗杀偷袭搅扰,不如以谢离命将不久为幌子,做局引他出洞,八月十五秦岭会盟,一众正派先到,谢离再到,红莲以为正派埋伏起来,是要诛杀魔尊,必定会趁人之危,一同下手。

  这里面却有许多关窍,比如谢离被歃血术反噬之痛,红莲感同身受。

  比如红莲笃信一众正派心机狡诈,从不管与魔教结盟情谊,定是想骗就骗,想杀便杀。

  再比如谢离为人重义重情,他爱了谁,便要不管不顾的听信于谁,再无半点原则分寸。

  二人在官道的这间铺子等了几日,果然见业火堂探子尾随侠义道众人打探消息,而那满路的正道人士,早混进了江如月,许大酉,陆丘山等安插的各派弟子,口口相授,传的如真的一般。

  雪庐那边亦有早有安排,大宴魔教宾客那日,来了许多不知底细的外人,不知不觉将谢离病重,被搀扶退场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两边信息一对,严丝合缝。

  林故渊道:“你当年痴心人家,人家让你写心法,你便为他写心法,写到走火入魔了也不敢停,人家让你杀谁,你便去杀谁,人家杀你恩师,你还舍不得下手,你与人家两厢为盟,偏我是个傻子,让你随意拿捏欺骗,我处处为了你好,你还瞧我不起——人家是那样轻佻如火的性情,怪不得你整日里嫌我古板无趣。”

  说罢转身要走,谢离唬的脸色都变了,连忙一把将他抱住,急出了一头汗,只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要往那处去想,我们那时年少,相依为命,不懂其他,我当他是亲弟弟,才百般容忍骄纵,再没有别的心思——我发誓——那梅间雪在你面前嚼蛆,我撕了他。”

  林故渊白他一眼:“好个搅得全武林人心惶惶的魔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么,学人家赌咒发誓,也不怕雷要劈你。”

  又问他:“真的半点也没有过?还是你又哄我高兴?”谢离一怔,不言不语,林故渊在心里微微一叹,心道也是可怜人,少年相识,同舟共济,图穷匕见,再见陌路,恨也恨的藕断丝连,心头还留着当年的一滴血。

  又擦了擦他额头的汗,见他急得额角青筋都暴出一片,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在意谁,便要倾尽心思的为他好,要为他死心塌地,我喜欢的也是你这副心性,红莲也知道你这师哥心思至纯至性,我才才能想办法让他上当。”

  谢离道:“我见到你,一见倾心,再离不开,你冲我一板脸,我这颗心都不听话了,恨不得粉身碎骨来哄你,哪敢有半点违逆?今日这话要说开了,故渊,我只这样喜欢过你一个,从此也再不看别人,你误会我便罢了,我是害怕你把心事闷在心里,自己难过。”

  林故渊笑道:“真的?”谢离道:“再不诓你,在你之前,我从没对男子动过半点心思。”林故渊振袖怒道:“是,你净对那些风尘女动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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