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吓得更要跪下,林故渊却是在逗他,见他真是害怕自己跑了,顿觉甜蜜,轻轻抚摸他的脸庞,幽幽道:“你对我,动的什么心思?”
他面上微红,眼波流转,谢离霎时心跳如鼓,横抱了他往卧房走,道:“我让你瞧瞧我动的什么心思——”
林故渊手臂吊他颈子,轻道:“你今夜慢些,我想,我想——”谢离与他额头相碰,耳鬓厮磨:“少侠喜欢那种水磨功夫?我知道了,保证让你满意。”见林故渊臊得不敢抬头,更是满意,笑道:“你还喜欢什么,深些浅些?你都告诉我,我都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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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关了店子,沿官道赶路,此处离秦岭下的第一大城已近在咫尺,骑马奔袭半日,便进了城。
“这里是天邪令老巢,到处都是乔装打扮的红莲一党,千万小心。”谢离道,“管他客栈酒肆,各色铺子,赌馆妓院,一概不要信,吃的喝的都要留意,当心中招。”
林故渊道:“邪门外道的玩意,行事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
谢离懒懒道:“我是邪门歪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少侠还没习惯?”又笑道,“好了,自此开始,你我主仆相称,别露了马脚。”
先前的装束已不能用了,二人装成了西北来的做皮货生意的年轻老板与随身仆从,都用易容术改变了外貌轮廓,小心翼翼在城里行走。
信步走向集市人潮拥挤处,一下子便瞧见了熟人,林故渊轻轻碰一下谢离,示意他往前方去看,只见一个形容干瘦的人牙子正当众售卖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好几个妓院打手模样的壮汉,都冷着脸,似是发生了冲突。
女童衣衫破烂,满脸脏污,头插草标,抱着一名过路僧人的腿大哭不止:“师父,师父求求你你救救我吧!”
那人牙子气急败坏,举手便打:“放手!放手!好个下贱东西,要不是你爹说你性子乖巧,我还不要你呢,得罪了这几位爷,当心你的皮!”
第152章 去病之二
那几名打手冷眼旁观,女童更是伤心欲绝,眼看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哭诉道:“把我卖去当丫鬟,去穷人家当媳妇,都好,就是别卖我去那妓院,求求各位爷,行行好——”
想这女童口中的妓院势力甚大,百姓都不敢多言,那女童一个劲给僧人磕头,哭喊道:“我娘活着时告诉我,和尚心善,救苦救难,师父求你救救我吧!”
那僧人低头垂目,十分不忍:“阿弥陀佛——”
林故渊对谢离使个眼色,轻道:“菩桓。”
僧人泥金肤色,一身白衣,臂膀粗壮有力,此人正是当初与慧念方丈同上昆仑派向林故渊讨要《菩提心法》的少林僧人,法号唤作菩桓。
一旁卖菜的小贩也围着看热闹,小声提醒:“师父你是外地来的吧,你别管他们,这人牙子到处诓骗那些个走投无路的穷人家,说给他们女儿找个好出路,其实都卖去各地作了歌女娼妓,他们背后有股势力,大得很,千万别得罪了他们。”
菩桓道:“我们少林门人,何惧那甚么势力,可怜这女孩子,家里可有别人依托?”那小女孩一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家人都死光了,剩个爹爹,生性好赌,输了钱就打我,再活不下去,就把我卖了,求求您买了我吧,我给您当丫头,当苦力,当牛当狗,我感激您恩德——”
那女孩说罢撩开衣袖裤管,竟全是累累伤痕,新伤旧伤,她又瘦弱不堪,一双眼睛极是清亮,众人呀的一声,纷纷道:“好可怜。”却谁也不敢上前。
林故渊也有些不忍,但又隐隐觉得不对,便冷眼观望,并不上前。
只见菩桓掏出些散碎银子,硬拍到那人牙子手里,道:“这女孩儿我买了,你不要卖给别人。”人牙子倒没说什么,那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吼道:“你这和尚好不讲理,谈好了的买卖,岂容你横插一杠?我们又如何与主家交待?”一个个逼近菩桓,甚是嚣张。
人牙子也赔笑脸:“这位大师父,你若是喜欢女孩子,我再寻一个卖你便是,这孩子人家定下了,我若一女卖二主,人家定不饶我。”
“罪过,罪过。”菩桓低头念一句佛号,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那汉子再不多话,恶狠狠地上手扯那女孩儿头发,女孩子痛得大哭,菩桓双眼精光四射,忽显怒相,一掌拍向那汉子,汉子不防备,被少林掌法一掌拍在地上,与他一起来的汉子们叽哩哇啦几声,也一哄而上,但哪里是少林武僧的对手?菩桓轻巧避过,一掌一个,尽数打翻,这几掌只用了不到二成功力,那几个汉子已是不敌,但见这和尚武功如此高强,知道是惹不起他,都站起来,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菩桓又掏出一锭银子,恭恭敬敬赠予领头的汉子,赔礼道:“小僧冒昧了,只是这女孩子实在可怜,这些银钱,几位拿去喝茶。”
那几个汉子不敢再惹他,又见银钱实在是多,只好道:“好好,既然你喜欢,归了你便是。”见好就收,纷纷散去。
菩桓又慈眉善目的问那女孩儿姓名,年龄,怕她再被掳去,便牵了女孩儿的手,慢慢离去。
林故渊对谢离道:“可看出什么古怪?”他见谢离笑容诡秘,知道又有怪事,便道:“别藏着了,快说快说。”谢离道:“你现在好沉得住气。”林故渊叹道:“被你坑了这么多次,看也看会了,菩桓在此地现身,又恰好碰上这卖女孩的惨剧,大和尚慈悲为怀,不会袖手旁观,这倒像是专等着他似的。”
谢离笑道:“少爷聪明,一点就透,可惜眼力还是不济。”林故渊道:“哪里不济?”谢离道:“那可不是小女孩子,是个侏儒,大家都叫她‘老婆娘’,出手狠辣,凶恶无匹,要论她年纪,怕是比我还大。”
林故渊啊了一声,又问:“刚才那人牙子、打手——”谢离阴阴一笑:“连那卖菜小贩,皆是令里的人。”他睨着林故渊:“你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事,若不给我做老婆,我可不能留你。”
林故渊懒得与他分辩,心中一凛:“糟了,菩桓在此,慧念方丈想必也在不远处,难道说——”
谢离压低声音:“劫取心法一事后,少林寺对那菩提心法一定严加看管,此番会盟,慧念方丈肯亲自出马,藏匿心法最安全的地方,不是藏经阁,正是在慧念那老秃驴身上,这重道理,红莲自然明白。”他见林故渊忧心忡忡,道:“你先别急,老婆娘身有残疾,武力不济,总是要先骗取别人信任,再伺机用阴毒招数下手,我派人跟着他们,先去他们栖身地方探探虚实,咱们再露面。”
林故渊道:“这里也有你眼线?”谢离叹道:“这些年浪迹萍踪,输的精光上算,要说攒下了什么,只剩人心罢了。”
林故渊道:“这话说得却有大智慧,善恶是非,天命成败,皆在人心二字。”谢离盯着他,微微笑着,并不说话,脸色却惨白无比,林故渊看他似是气息不畅,皱起眉头,问他:“胸口又痛了吗?养了一个多月了,这伤怎么总也不见好。”
待要像往常一样为他揉一揉,但眼下身处市井,耳目众多,他扮作一年轻少爷,若与仆从过分亲近,自是不像样子,便只拿眼看他,露出重重忧虑。
谢离淡淡道:“虽靠孟焦保住了性命,但那反噬邪力伤及了根本,怕还是脱不了的要当个短命鬼,我也不知能陪你多久,只好将这些江湖法子早早教给你,若有一天我不在了——”
林故渊骇然:“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他低下头,强忍泪水,轻道,“待这一切了结,我去求一求师尊,总有办法的。”
谢离这一阵子与他情投意合,见他常伴左右,为天邪令的事悬心奔走,总以为林故渊是跟定了自己,整日里喜气洋洋,乍然听他提起师尊,心里大为不悦,冷冷道:“你还是想回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