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略(10)

2025-08-12 评论

  荣安公脸色阴沉,萧伯瑀此言,无疑是当着众人打他的脸面。

  自圣上赐封他为荣安公后,朝中哪个大臣见到他不客客气气,礼让三分。

  “好,好……”荣安公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呼吸又急又重,“此事我定会禀明圣上,我们走!”

  “兄长……”萧长则的声音发涩,万一皇帝因此事牵累到兄长……

  萧伯瑀像看出他的顾虑,只说道:“不必担心。”

  然而,不知荣安公在皇帝面前是如何说辞的,又或是胭脂在他枕旁央求了些什么,萧长则的坊正之职终究还是被罢免了,而萧伯瑀也被罚一个月的俸禄,以示惩戒。

  八月中旬,中秋佳节,曲江池游宴。

  曲江池贯穿长安街坊,两畔金桂飘香,百姓仰颈张望着。灯笼高悬的皇家画舫在水面摇曳,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坐在高座软榻上,身边的妃子就只有胭脂一人。

  甚至于,皇帝亲自为胭脂布菜,此等殊遇,放眼整个后宫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酒过三巡后。

  荣安公腆着肚子跪坐在下首,突然高声道:“陛下,臣听闻近日长安城不太平,今日是中秋佳节,不如让萧大人亲自带人巡坊,以示朝廷体恤百姓之心?”

  随即,他又看向萧伯瑀,眯着眼睛道:“萧大人素来爱民如子,想必不会拒绝吧?”

  皇帝看似醉眼朦胧,大手一挥:“荣安公所言极是,萧相,你这就带人去巡坊罢。”

  满座哗然。

  堂堂宰相,竟被当众指派去干坊正的差事,荣安公显然是公报私仇。

  萧伯瑀缓缓起身,躬身行礼:“臣,领旨。”

  待萧伯瑀离席后,画舫上的丝竹声更盛了几分,琵琶轻拢慢捻,笙箫婉转低回,衬着池畔桂香,一派盛世华宴。

  “爱妃再饮一杯。”皇帝将酒盏递到胭脂唇边。

  胭脂娇笑着抿了一口,整个人便柔若无骨般跌进皇帝怀中。

  可渐渐地,那乐声变了,周遭弦音忽地一紧,如珠玉迸裂。

  “咻——!”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利箭穿过酒盏,钉在软榻上,瞬间,酒液洒了皇帝一身。

  “护驾!”

  话音未落,画舫两边突然跃出数道黑影,为首之人蒙面持剑,寒光直取皇帝咽喉。

  慌乱之际,皇帝竟一把扯过胭脂挡在身前!利刃直直刺入胭脂心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裳。

  皇帝眼底却没有半分怜惜之情。

  “陛下……”胭脂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却见皇帝已经滚到案几之下,顺手将胭脂推了出去。

  画舫大乱。

  数百个侍卫涌上来护驾,刺客已经失去了先机,一个个被侍卫斩于剑下。

  为首的刺客眉头紧皱,正欲撤退,却被身后的侍卫一刀劈中肩胛。

  他闷哼一声,转身一脚踹开那侍卫,随即身形一闪,逃离了画舫。

  “追!给朕追!”皇帝从案几下爬出,面目阴沉狰狞,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刺客,“那刺客要是从长安城跑了出去,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是!”在场之人无不冷汗涔涔。

  倒在地上的胭脂还有一口气,她艰难地伸出手,几乎用气声喊了一声:“陛下……”

  然而,皇帝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临死之际,胭脂才幡然醒悟,帝王的宠爱何其薄凉,可她醒悟得太晚了……

  泪水自她眼角滑落,她终究是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皇帝遇刺的消息传来时,萧伯瑀正领着十几名侍卫在周遭巡坊。

  萧伯瑀皱了皱眉,问道:“陛下如何了?”

  传话的侍卫大气都没喘匀,“陛下无恙……只不过,贵妃娘娘……殁了……”

  萧伯瑀眸光一沉,余光忽地瞥见远处屋檐下,一道黑影踉跄掠过。

  周遭侍卫见状,纷纷拔出剑。

  “追。”萧伯瑀声音极轻,“要活的。”

  “是!”一半侍卫纷纷追了上去。

  萧伯瑀顺着刺客逃跑的方向走去,地上血迹断断续续,可在一处拐角没了痕迹。

  “大人……”侍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妄动。

  萧伯瑀俯身,观察地板上血迹洇出来的痕迹,随即看向左边街道,吩咐道:“继续追。”

  果不其然,在左边街道的尽头,又看见了一滴暗红的血迹。

  众人抬头看去,是一座皇子府。

  府外杂草丛生,显然是没有下人打理,大门虚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府中烛光昏暗,像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时,一个侍卫稍有豫色,上前禀告道:“大人,这是……七皇子殿下的府邸……”

 

 

第7章 蛰伏

  夜色如墨,宅院内一片死寂。

  恰在此时,一道身影手执提灯缓缓打开门来。

  众人神色戒备,手掌虚虚握在腰间横刀上。

  待看清那人影的面容后,萧伯瑀缓步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方才陛下在曲江池遇刺,臣一路追查至此,为保殿下周全,不得不冒昧请殿下允准搜查府邸。”

  赵从煊好像是被这么多人吓到了,他手中的提灯微微一晃,昏黄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却仍显得面色苍白。

  他侧身让开一条道,声音带着几分虚弱,“萧大人请便。”

  萧伯瑀微一垂眸,便瞥见赵从煊手上的提灯沾了几滴血迹。

  “殿下!”小太监从庭院内火急火燎趋步走了出来,见周遭侍卫入府搜查,小太监脖子瑟缩了一下,紧接着,又强装镇定道:“找到金创药了……”

  未等萧伯瑀开口询问,赵从煊便低头解释道:“方才见曲江池烟花明灭,一时兴起爬上屋檐,下来时不慎被碎瓦刮伤……让萧大人见笑了。”

  说罢,便将手中提灯交给一旁的小太监,随即挽起右臂广袖,露出一道约莫三寸余长的狰狞伤口,皮肉外翻处犹渗着血珠。

  小太监哭哑着声音:“都怪奴才没扶稳梁梯……”

  府邸正厅内。

  小太监去煮茶了,厅内只余赵从煊和萧伯瑀二人。

  府中各处不时传来侍卫搜查的声音,赵从煊一直低首垂眉,神色不曾变过半分。

  他拿起案上的金创药,便给自己腕上的伤口敷药,可伤口恰好在手肘后,无论他怎么调整位置,那金创药还是洒了大半。

  如此两三次,萧伯瑀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窘迫。

  碍于君臣之礼,他本不应该僭越,可不知为何,他还是开口问道:“殿下,可需臣代为上药?”

  赵从煊诧异地抬起头,眼角极轻地弯了一下,“那就……劳烦萧大人了。”

  萧伯瑀接过他手中的药瓶,随即轻轻握上他的手腕,腕骨嶙峋,实在不像是一个天潢贵胄应有的样子。

  屋内烛火摇曳,二人的影子渐渐交叠在一起。

  药粉簌簌洒落,敷在伤口之上,赵从煊的手臂微微一颤,却并未抽回,只是呼吸微滞,睫翼轻轻颤抖着,像是受不住疼。

  萧伯瑀的指尖微顿,手上的动作不由地放轻了些。

  一刻钟后。

  “大人,没有搜到可疑之人!”侍卫陆续上前禀告。

  萧伯瑀吩咐道:“继续搜,长安城每一处角落都不能放过,务必找到今晚的刺客。”

  “是!”

  待萧伯瑀和侍卫都离开后,赵从煊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神色晦暗不明。

  倏地,寒光一闪,一柄沾着血迹的长剑架在他的脖颈。

  身后,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他的面色煞白,但眼中的恨意却愈发浓烈,可又想到是眼前这个人救了他一命,瞬间,他的神色变得扭曲,“原来你是皇室之人……”

  小太监踉跄跑了过来,这下是明白了,这个人就是刺杀皇帝的刺客,他颤抖着声音喊道:“好汉,求你放了我们殿下,我们殿下方才还帮了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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