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略(9)

2025-08-12 评论

  北狄之人即便是有心想要欺辱她,那也得掂量一下,有没有这个胆量。

  昭华公主一怔,她没有想到,赵从煊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这话确实让她心底踏实了几分。

  这些天来无谓的抗争,让她心底早已绝望,她不愿嫁到北狄,不止是因为,那是敌人的王庭,更是未知的恐惧,是任人欺辱却没人站在她身旁的无助。

  她说服自己,为了国家的百姓,甘愿赴死。

  可她也才十六岁,她怎能不害怕?

  “好,我会记得……”

  一个月后,昭华公主祭太庙,‘风光’入嫁北狄。

 

 

第6章 夜宴刺客

  随着昭华公主入嫁北狄,边境退兵,领兵的大将军回朝后,被皇帝封为云麾将军,不过众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虚衔罢了。

  一同班师回朝的还有萧长则,萧家次子,萧伯瑀的弟弟。

  萧长则,十六岁随军出征,如今已有三年,虽然他的背后是萧家,但因资历浅薄,又或是其他缘由,他在军中职位并不高,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主簿。

  主簿是个文职佐官,并不直接冲进沙场厮杀,这让渴望建功立业的萧长则郁闷不已。

  回长安后,他又被调任到执金吾底下的一个小小坊正,管理长安城百姓的治安。

  这日,已至酉时。

  萧长则已经回长安好几天了,萧伯瑀却因公务缠身,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没来得及为他接风洗尘。

  今日是休沐日,但宰相府的文书堆积如山,很多事情需要他的准许。

  原本萧伯瑀打算继续留在相府处理政务,然而,萧母已派田安来宰相府催了好几次。

  无奈,萧伯瑀才起身回府。

  刚进入府中,一道身影便快步迎了上来,来人剑眉星目,束发高扎,额前几缕碎发随风飞扬,眉目间扬着笑意,“兄长。”

  此人正是萧伯瑀的弟弟,萧长则。

  萧伯瑀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几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那当然!”萧长则眉梢一挑,下颌微微扬起,少年意气风发。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

  永顺二年,六月,甘泉宫毕工,役止于辛巳日。

  皇帝沉湎酒色,越发不理朝政之事,又设立嗅香使,搜罗民间美人。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皇帝大肆封赏美人的家亲,或赏金银首饰,或加官进爵。

  近些日子来,后宫中最得圣宠的是一位名为胭脂的女子,皇帝封她为贵妃,冠宠六宫。

  胭脂出身于江南,与后宫端庄雍容的妃子不同,胭脂更像是江南烟雨里浸出来的一株虞美人。

  腰肢纤细,行走时如弱柳扶风,偏又带着一股慵懒的媚意。

  她嗓音软糯,带着江南的吴侬软语,轻轻唤一声“陛下”,便能让皇帝酥了半边身子。

  皇帝宠幸无度,更是将胭脂的父亲封为荣安公,破了大晟王朝几百年无军功不得封侯的祖制。

  宰相府。

  萧伯瑀坐在书案前,相比于平常,面前堆叠的奏折多了一倍有余。

  长史王横又捧了一堆奏折进来,小声翼翼道:“大人,这些……都是百官进谏的奏折……”

  这一个月来,特别是荣安公之事后,上谏的奏折愈来愈多,有的言辞激烈,以辞官相胁;有的委婉含蓄,以祖制为据,恳请三思;更有甚者,暗指胭脂祸国,若不制止,恐酿大祸……

  萧伯瑀神色不变,轻声道:“放下吧。”

  待王横放下奏折出去后,萧伯瑀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些奏折递上去会是什么结果,皇帝不会看。

  或者说,即便看了,也只会随手丢进炭盆,任由火焰吞噬那些逆耳之言,若恰逢龙颜不悦,上谏的官员恐性命不保……

  可即便如此,他仍得批阅,仍得整理,仍得……将这些谏言,呈递御前。

  萧伯瑀缓缓展开一卷奏折。

  ‘陛下此举,坏祖宗之法,开佞幸之门,恐致天下离心!’

  笔墨如刀,字字刺目。

  萧伯瑀沉思良久,终于提笔蘸墨,在奏疏上轻笔修改,将“坏祖宗之法”改为“有逾旧制”,将“开佞幸之门”改为“恩泽广施”,又添了一句“陛下圣明,望稍加斟酌”。

  笔锋婉转,锋芒尽敛。

  待这一部分批阅完毕,窗外暮色已沉,他唤来王横,低声吩咐道:“将这些奏疏重新誊抄一遍,再呈递御览。”

  王横接过奏折,目光一扫,便知其中深意。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未必会听。

  若是盛世明君,臣子直言进谏,能为百姓造福,使国家昌盛;

  然而现在……

  翌日。

  宰相府外,下人田安急急忙忙来相府求见。

  萧伯瑀执笔未停,开口道:“不见。”

  王横道:“他好像是说……萧二公子出事了。”

  萧伯瑀手中的笔尖一顿,一滴墨汁洇在奏折上,“让他进来。”

  “是。”王横趋步出门,吩咐底下之人传田安进来。

  下人田安神色焦急,眉头紧蹙,进门后顾不及这里是宰相府,慌忙道:“大少爷!二公子在宣阳坊与荣安公的人起了冲突,动……动起了手。”

  宣阳坊,多为文人、商贾交际之地。

  前不久皇帝御赐的荣安公府邸也在此处。

  宣阳坊半个街道一片狼藉,地上四处散落着碎裂的瓷器和翻倒的桌椅。

  荣安公仗着女儿胭脂是圣上的宠妃,仗势欺人,恶行昭彰,周遭百姓避之不及。

  一时间,街道空旷如也。

  几名坊丁哀嚎倒在地上,萧长则被数十个荣安公府中的侍卫围住。

  他嘴角渗着血,却仍昂着头,目光如狼般盯着眼前的荣安公。

  荣安公约莫四十出头,面色红润得近乎发紫,肥厚的下巴层层叠叠。

  一双三角眼嵌在浮肿的眼睑里,眼白黄浊,最奇怪的是,即便隔着丈许远,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甜腻的脂粉味。

  “你一个小小坊正,见到本公,为何不跪啊。”荣安公嗓音粗哑,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倨傲。

  萧长则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我大晟儿郎,跪天地跪父母跪君王,何时轮到跪一个无半点军功的荣安公。”

  “放肆!”荣安公脸色骤变,紫红的面皮涨得几乎发黑,他猛地一挥手,“给本公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跪不跪!”

  侍卫一拥而上。

  萧长则身形一闪,反手抽出腰间横刀。

  “好!好得很!”荣安公不怒反笑,拍着肥厚的手掌,“萧二公子欲当街行凶,这可是谋逆大罪!”

  萧长则握紧刀柄,指节发白,他知道自己冲动了,此事恐连累到萧家……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队人马突然从街角转出。

  “荣安公。”萧伯瑀声音不大,却让躁动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家弟年轻气盛,若有冒犯,我代他赔罪。”

  荣安公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挤出一个假笑,“萧大人言重了,只是令弟欲当街刺杀本公,这……”

  “我没有!”萧长则着急解释,“荣安公纵容家仆强抢民女,我身为坊正,不过是行我大晟律法……”

  话音未落,荣安公眯起眼睛,声音阴冷道:“你有证据吗?”

  萧长则瞳孔一缩,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方才还哭喊求救的女子已不见踪影。

  “构陷本公,你胆子不小啊。”荣安公看向萧伯瑀,“罢了,看在萧大人的面子上,你辞去坊正之职,本公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坊正,虽位卑职小,可萧长则也没有半分懈怠,如今却因为荣安公得势,他没有半分办法。

  萧长则垂下眼帘,他松了手中的刀。

  忽地,萧伯瑀淡淡道:“坊正之职,乃朝廷任命,岂可因私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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