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眼,打钱(157)

2025-08-15 评论

  倏地,裴瓒脸色惨白, 腹腔中一阵翻江倒海,他捂住胸口,却还是难以压抑那股不适。

  “小裴大人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明怀文攀着皇帝地手臂, 一双凤眼斜飞,玩味的眼神落在裴瓒身上。

  察觉到他的异样, 也未曾想着传太医, 只是轻描淡写地一问。

  裴瓒竟也强撑着摆摆手:“微臣无碍。”

  既然无碍,明怀文也没有多问,意味悠长的目光在裴瓒身上停留片刻, 转而又望向了皇帝:“陛下,此地凉风侵袭,不宜久留。”

  皇帝拍拍他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柔和的神色。

  随即,明怀文对着远处停住的太监宫女们吩咐道:“移步正殿吧。”

  他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发布号令,那些下人竟也没有半个反驳的,个个都低眉顺眼,按照明怀文的吩咐行事。

  初冬的天气微寒,迎面吹来的风叫人始终警醒着,裴瓒着眼看着身前那明黄色的身影,一时竟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分明,皇帝是知道前朝无人的,也知道明怀文寒窗苦读不易,将他归于朝堂能更大地发挥作用,能更好地实现他的抱负,安慰他的十年寒窗……假以时日,像明怀文这样的人必定会能成就一番事业,成为陛下心腹,到时候论功行赏,官至宰相,或赏良田美妾,这些甚至能激励天下学子,可陛下偏偏贪图明怀文美貌,将他充作后宫“妃嫔”。

  那可是皇帝,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为何偏要拘着一个前途无量的探花郎呢。

  裴瓒想不明白,只将目光偏移几分,落在明怀文身上。

  从前他与明怀文也并不熟络。

  京都里的官员都是分派系的,就算原本没有站队的想法,也不自觉地会因为某些特质抱团。

  裴瓒这人,虽然并不乐于与人交际,可他比起明怀文来说,也算个微末的京都世家,身份摆在那里,又与谢成玉交好,自然而然,他的交际圈子就围绕着京都的世家大族。

  而明怀文却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

  裴瓒着意打听过,明怀文祖上也曾显赫过,只是很快便获罪落寞了,留了明怀文这一支,在偏僻之地艰难生活。

  明怀文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可谓是全凭自身努力,一步步地靠着读书学问得来的,比起谢成玉,裴瓒,或是其他任何一个在京都中有些许势力关系的人,都要努力上几倍不止

  只是现如今再瞧瞧,乍见时如冷玉似的男人,此时却仿佛菟丝子一般,攀附在旁人身上。

  以皇权与富贵为养料,将自己完全养成了另一幅样子,除了那张脸,全然不似从前。

  裴瓒无法想象,离开京都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明怀文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凝视着对方的背影,走起路来,身段似弱柳,一摇一摆很是娇娆,裙摆也随着他的步伐,宛如一朵绽开的花朵。

  裴瓒心里有些难过。

  无端地生出些怜人的情绪,也并非皇帝那种对明怀文如同对待奇珍异宝似的怜爱,只是单纯地可怜他——

  十年寒窗,竟比不过一张漂亮皮囊。

  或许在旁人眼里,盯着的都是明怀文的表面风光,羡慕他,轻轻松松地便成为了皇帝的身边人不费吹灰之力,坐到了无数人想要的位置,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可裴瓒只需摸一摸扳指,便能知晓明怀文风光之下的怨恨。

  而这股怨恨,也是无法发泄的。

  毕竟,生出怨恨的另一个对象,是万人之上的天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明怀文就算有再多的怨恨,也只能深埋于心底,独自消化,不能将一丝一毫的不满表露于人前。

  “陛下,听闻小裴大人将杨驰一事处理得很好,为何不赏他些什么呢?”

  裴瓒回京都之后,的确没受过什么赏赐,最多也只是进了个无关紧要的鸿胪寺少卿一职,说到赏赐,皇帝也若有所思:“金银珠宝都是俗物,倒是可以赏些田宅地产……朕一时没什么主意,不知怀文有何想法?”

  “依臣看……”明怀文放缓了语气,悠悠地侧过身去,回望裴瓒一眼,把人吓得一激灵,“成家立业是男子最为要紧的事,小裴大人一举中第,又在寒州一事上是当之无愧的功臣,不妨陛下替小裴大人琢磨门可靠的婚事?”

  “明大人!陛下!”裴瓒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微臣觉得不妥!”

  抢在皇帝之前拒绝,实在是无礼,可裴瓒也是没有办法。

  眼下,他跟沈濯的关系还没理清楚,整个人仿佛陷在泥潭之中,越是挣扎则越是沉沦,本就没有心思再去打理与旁人的关系,而他先前也想过,并没有在此地与人产生过多情感纠缠的打算,沈濯已经是个例外,他不想再有第二个。

  “儿女私情都是小事,微臣不想因此叨扰陛下。”裴瓒一字一句地说着。

  “哦?小裴大人可要清楚,料理好小事,才能更好地为陛下做事。”明怀文的语气奇怪,故意捻酸刺激着他,像是很清楚裴瓒心里的想法,却故意提起这个话题。

  裴瓒紧了紧眉头,头顶上不知不觉冒了层冷汗,他压着身体的不适,继续说道:“微臣明白,只是婚姻嫁娶并非微臣一人之事,微臣更希望与将来那人两情相许,彼此珍重。”

  明怀文淡淡一笑:“或许小裴大人心里已经有人了。”

  满京都的人,谁没听国沈濯传出去的那些谣言,甚至半个时辰前,还在凉亭处提起过,现在明怀文再度提起,裴瓒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就算如此,裴瓒也只能勉强一笑。

  他抬起头,求助似地望向皇帝,只是皇帝的目光全然落在身侧的明怀文身上,昏暗、又暧昧不明。

  幸而是听到裴瓒的话,皇帝说道:“裴瓒想要两情相许,朕觉得很好。”

  “……”

  【恶心。】

  说这话,皇帝必然不是想到那些风言风语中的裴瓒和沈濯,而是想到他与眼前人。虽不知在明怀文心里担不担得起两情相许,但知道皇帝会单方面地认为,他们俩是天作之合,是彼此爱慕的存在。

  明怀文被皇帝的言论噎住了,心里充斥着污言秽语,一时也忘了为难裴瓒,赌气一言不发,倒是留给了裴瓒喘息的时间。

  不过,裴瓒才略微松了口气,蹭蹭额头的汗珠,嘴唇却颤得厉害,身上有些乏力不说,眼皮也跟着沉重,甚至眼前的事物都出现了虚影。

  他咬咬牙,攥紧了拳头,跟在两人身后,脑海中冒出些荒诞不羁的想法,评价着眼前两人站在一起,是多么的不般配,同时,过往发生的许多事情如同回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一桩桩,一件件,刺痛着他的神经。

  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某个月夜,眼前并行的不是皇帝与明怀文,而是他与沈濯。

  满月清晖,月凉如水。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们二人身上,将彼此之间缠绕的情丝一缕一缕地,映照得透彻,但仍是互相缠绕、打结,在混乱之处积攒,被蛮横地拉扯,修剪,和重塑。

  他的胸腔鼓动,其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愫,爱恨在狭窄的方寸间痛苦地滋生。

  一时间,脑海中闪回无数张沈濯的脸,他们张张嘴,问着同样的问题,裴瓒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或许,对于沈濯的大多数问题,现在的裴瓒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那句“两情相许”一定是错的,可他也分不清究竟,彼此之间究竟有多少爱和多少恨相互交错,只能隐隐约约地窥见,他和沈濯再也不能彻底划清界限的未来。

  他们俩,如一团打乱的蛛丝,掺杂着痛苦和欢喜,冒充着纯粹的爱,又裹挟着些零零碎碎的恨,并行在一起,爱也爱不明白,恨也恨不透彻。

  只是被世俗的阴差阳错逼迫着……

  “大人!大人!”耳边隐约响起宫女的叫喊。

  “小裴大人这是怎么了?!”

  “快传太医!”

  终于,裴瓒脚步蹒跚,眼神迷离。

  一顿天旋地转后,他的世界彻底失了光彩,归于一片黑暗,就连最后清醒时刻那些嘈杂的声响,也慢慢地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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