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待大人审讯。”
这边是一切都顺利做好了。
裴瓒没想到玉章有如此大的作用,一时间有些后悔方才让裴十七把玉章收回了。
他负着手,看向火色之地。
“走,去会会他们。”
树影挣扎,热浪喷涌。
山谷变成火炉,熊熊烈火在其中肆虐。
深夜的风裹着灼烧的温度迎面而来,越是走近,就越是炽热。
沉浸在黑暗中的一切,被火光彻底照亮,隐藏在黑暗中的杂物,此刻都显露无遗,然而,这样的清晰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悲壮。
药堂内,两颗鲜艳的灯笼放在桌上。
满屋子都是红彤彤的,一眼望上去喜庆极了。
摆脱了所有人,裴瓒只身进入药堂,看见被绑在角落,身形有些狼狈的男人,他不免一喜,和颜悦色地走过去,拽掉了对方嘴里的抹布。
“哎呀,想必您就是赌庄背后的大老板,余士诚吧?”
余士诚呸呸两声,吐干净嘴里的渣沫后,立刻瞪向了眼前的裴瓒,他脱口而出:“朝廷的走狗!你别想活着离开幽明府!”
裴瓒坦然一笑:“我都进出三回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哼。”
余士诚闭上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态度。
裴瓒却没打算做什么,只是不急不慢地拿出了手里被烧坏的账本。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才得了旨意,幽明府就知道我必然会来,不得不说,你们的消息很灵通,没人通风报信我是不信的,说说吧,宫里接应你们的是哪位公公?”
“做梦。”
早就料到会是这副反应。
裴瓒将账本扔到余士诚的脚边,继续道:“那我猜猜,应该是盛阳侯府的人?”
他纯粹是蒙的,只觉着沈濯在幽明府里势力不小,多多少少都会都会跟他有关系,随口一说,没想到猜对了。
余士诚诧异地看着他,没说话,但表情已经暴露。
“余老板别太惊讶,我与沈濯也有点交情,他将狼首玉章给了我……”
“你放屁!”
一听到玉章就急,裴瓒越发好奇这东西究竟还有什么用处:“啊?那不然我是什么平平安安地进来的?”
裴瓒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紧接着指了指门外,示意那里有沈濯派给他的死士。
“狼首玉章的事情暂且不提,反正最后要还回去的,不如余老板跟我说说这假账本的事情?如果让沈濯知道,你拿假账本糊弄他,应该不会给余老板好果子吃吧?”
裴瓒故意吓余士诚。
他只是看出来那本账本是假的,毕竟时间太短,余士诚造不出一本足以以假乱真的账本,只能是藏了大量的空白页,还想烧掉一半伪装成真的,只可惜裴十七到得太快,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
不过,裴瓒并不知道这本假账本是专门写给他看的。
余士诚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沈濯吩咐过,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意思是让他随便糊弄糊弄,只略微刁难一下裴瓒,最后还是要把真东西交出去。
可这些人有自己的算计,他们跟朝廷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因为沈濯就心甘情愿被捕,递交假账本也好,故意派人杀裴瓒也罢,都是超出了沈濯许可的范围。
他们也想搏一搏,看看杀了裴瓒,会不会引来踏天大祸。
可惜没能成功。
余士诚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上,盯着脚边的账本,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如今不管是朝廷还是沈濯,都不会过他。
“余老板,其实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
余士诚看向翘着二郎腿的裴瓒,眼神有些茫然,一时没听明白他的请教是什么意思。
第25章 碎玉
“这就问完了?”
裴瓒从里屋走出,手里拿着签字画押的供词,和那本假账本。
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反而有些阴沉,面对谢成玉的询问,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对着谢成玉说:“其他几位庄家,劳烦你跟将军去抓吧,我有些累了。”
“可是,言诚……”
忽略谢成玉后面的话,裴瓒直直地走向药堂之外。
刚出门,裴十七亦步亦趋地跟着。
“现在没什么危险,你不用跟着我。”
裴十七顿了顿,只说:“主人吩咐,不敢不从。”
裴瓒回眸扫了他一眼,目光冷峻,想起沈濯那张气人的笑脸,他哼了一声,在路旁石阶坐下。
在药堂里,他问余士诚。
“为什么如此听沈濯的差遣?”
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余士诚一时哑然,神情犹豫,像是在思考该说些什么。
但是他在裴瓒面前说不了假话,更不能不说话,裴瓒一拿出先前沈濯留给他的玉环,余士诚就说出了实情。
盛阳侯府世子,长公主与侯爷的独子,沈濯,是幽明府重建的主导人。
幽明府中的绝大多数人能活到现在,全都是靠得沈濯。
得到这个答案,裴瓒有些懵。
幽明府重建多久?
几年前沈濯才多大,他有什么能力,什么理由来重建幽明府?
他又不是幽明府后人,掺和这么一档子事做什么!就算是叛逆期到了,要跟长辈作对也不能乱来啊!
裴瓒实在想不明白,他看向旁边的裴十七,冷不丁地问了句:“你是沈濯的死士,还是盛阳侯府的死士?”
“下属从前并不知道盛阳侯府。”
简单的一句话,就表明了像裴十七这样的死士,并不是出自盛阳侯府,而是仅属于沈濯一人。
这就有意思了。
沈濯是盛阳侯府世子,什么事情都有侯府跟长公主替他担着,他私自训练死士做什么。
越想越觉得奇怪,回想起之前舫船上,盛阳侯跟沈濯在一起的场景,这父子俩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但表现出来的情意却是真的。
沈濯顽劣,侯爷怒不可遏,自然流露出的状态做不了假。
不过……
沈濯这厮可不是真顽劣。
都是装出来的!
会不会他俩的父子情也是装出来的呢。
正是因为感情不好,所以沈濯私自养着一帮死士,妄图早日夺了侯爷的权,侯爷要早早地就想在沈濯身边安排自己信得过的人作为世子妃。
又或许,皇室与侯府本就势如水火,侯爷被迫娶了长公主为妻,因为皇室尊贵,他也没什么自由,逆反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沈濯夹在两派势力之间也很是为难。
裴瓒脑补了一出又一出的皇室秘辛,离着真相越来越远,离一发不可收拾只差半步的时候,他看见了出来找人的谢成玉。
以及跟谢成玉拉拉扯扯的赵闻拓。
裴瓒走得并不算远,又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瞎琢磨,看见纠缠不清的两人,裴瓒不由自主地揣起手,深感这国要完。
原书里对于谢成玉和赵闻拓的描写都不算太多,主要原因还是男主在大周当质子的那段时间,谢成玉不再在朝为官,大将军府也遭到了清算。
只可惜这些都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没有给出具体的理由。
现在想想,笔墨不重的几句话,用谢家等一众世家的迅速衰落预示了大周的结局。
“你那么在意他做什么!他出的馊主意就让他去做,反正唐远也听见了,出了什么差错就让他担着!”赵闻拓粗犷的嗓门极大,离着十几米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拽住谢成玉,轻轻松松地把人扯回去。
久在边关,吹惯了苦寒的风,粗糙的手掐着羊脂玉似的纤细手腕,反而生出几分亵渎的意味。
一时之间,两人没了声响。
停留在夜里,眼神缄默。
裴瓒稳稳当当地坐着,看着那两人的神情从相互对峙,谁也不肯退让半步,到含情脉脉,眼神逐渐缱绻。
被搂着的谢成玉不知道开口说了什么,只见他嘴唇张张合合,赵闻拓就放低了姿态,像只可怜兮兮的哈巴狗贴着谢成玉的耳朵摇尾乞怜,还一直往旁边的肩颈里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