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更像是不怕冷似的,前襟敞开,露出胸前肌肤。
呸,勾栏做派。
裴瓒在心里暗骂几句,抓着旁边的树枝站起来,故意佝偻着身体缩在寻芳楼的打手背后,不仔细看完全察觉不到。
毫不知情的沈濯,继续挡着去路,对千面红微微一笑:“夜色已深,不知楼主又去哪里寻欢了?”
“我这寻芳楼已是一等一的好去处,何必再去旁的地方。”千面红见惯了风月场,哪里会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在想些什么,“倒是公子您,对我这好去处不满意吗?”
“呵,都是俗物,哪里比得上……”
沈濯微微一顿,眼神扫过千面红身后的若干人等,突然发现了一只紧攥的拳头。
手指细长,皮肤也比旁边人白些。
值得注意的是,那只手上也有个丑得出奇的金扳指。
感觉有些不对劲,沈濯立刻哑了声。
千面红没预料到他突然沉了脸。
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皮相不错,未尝不能浪费时间陪他玩玩。
于是拨弄几下发髻上的绢花,手指抵上对方的前襟,隔着薄薄的衣服,似有若无地划拨几下。
她风情万种地一笑:“比不上谁?又比得上谁?”
“咳咳咳……”好不容易调整角度,看见了躲在旁人身后的裴瓒,沈濯夸张地装起来柔弱,不受风寒似地猛咳。
一边咳,还一边往后躲着把衣服拉好。
“你没事吧?”千面红眼里写满了嫌弃。
“无妨无妨,只是有些不耐寒罢了咳咳咳!”
尚未解释清楚,沈濯就马不停蹄地跑了,头都不回一下。
【莫名其妙。】
千面红在心里嘀咕。
虽被败了兴致,但是身后还有人在,不能不顾。
她抬了手指向一侧的雕花木门:“大人这边请吧。”
裴瓒凝视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直到对方混入人群之中,彻底看不见,他才略微垂眸,大步流星地往楼中走去。
沈濯,你给我等着。
后院景致造价昂贵,屋内亦是如此。
富贵迷人,暖香扑鼻。
万金难买的流光锦被当做随处可见的帷幔,穿着珍珠玛瑙一类的珠宝,直接从三楼垂到地面。在京都城也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倒成了不值一提的破石头,随意地被恩客舞姬当做取乐的玩具。
奢靡,裴瓒想都不敢想的奢靡。
那些官员天天上书说赈灾银不够,可他到寒州之后,看到百姓安居乐业是假的,但秦楼楚馆里的奢侈无度却是真的。
瞧着醉生梦死的男女男男,裴瓒一步一步地踩在楼梯上,他的视线却越发阴沉。
金玉楼中凌霄舞,草木深处皆白骨,倘若眼前这些富家公子们的骄奢生活,都底层百姓的生命换来的,那裴瓒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代天子巡狩,先斩后奏”了。
“哼……”
裴瓒将这一幕幕都烙印在脑海中,转身踏上了三楼。
千面红引着他走到最深处,推开一间装潢雅致的房间,说道:“大人暂且在此小住。”
【等查清了你的身份,再收拾你。】
裴瓒板着脸没有回应,径直走进去。
屋内的陈设很是素雅,不同于楼下的浮华,整间屋子的格调更像是文人墨客的书房,连墙上的挂画都是与众不同的墨竹。
不过,从梳妆台上的首饰来看,很明显这是一位女子的房间。
裴瓒瞥见小桌上的胭脂水粉,刚要说他不适合住在这里,门外的千面红就对着他微微一拜。
接着,房门从外面反锁。
“哎!你这是什么意思?”裴瓒迅速扑到门边。
“大人别急,奴家这楼里人多眼杂,保不齐就有人留意到大人了,奴家也是为大人着想。”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
来的路上除了沈濯,并没有谁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
而沈濯落荒而逃时的表情,也实实在在地表明了他看见了什么,不得已才夹着尾巴溜走。
千面红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虽然不清楚这俩人的关系,但是以防万一,她必须要把裴瓒单独关起来,否则倒霉的只能是她自己。
裴瓒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不担心对方会苛待自己,而是在想,沈濯出现在这,便可以尝试着向他求救。
只是自己被单独关押,想要联系上对方恐怕就有些难度了。
况且,瞧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都不想说他!
“在京都惹了一堆烂摊子,却不远千里跑到寒州来花天酒地,真有你的啊沈濯。”
裴瓒嘀咕几句,愤愤不平地坐到床榻上。
他正想着该怎么利用沈濯把自己救出去,还没想出正经的办法,就听见“咚咚”几声,窗户被敲响了。
这可是三楼啊!
沈濯这也能爬上来?
裴瓒连忙起身,小跑到窗边,迅速打开了窗户。
瞧一眼,并没有人挂在窗外。
正要疑心自己听错的时候,一道素色身影从楼顶落下,越过窗子直接跳进屋里。
甚至,直愣愣地撞到裴瓒身上,把人撞得往后踉跄几步,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沈濯手疾眼快地勾住了他的狐裘领子,把人扯了回来。
远在寒州也能见到裴瓒,沈濯眼里地喜色藏都藏不住:“小裴大人,又见面了。”
不料裴瓒没他那么好的心情,憋着满肚子火气,一把推开他。
见什么面!
一见到沈濯那张脸他就来气。
三番两次地坑他,出了事就跑,把他撇在京都受尽冷眼,沈濯倒好,在寒州花天酒地。
【生气了?这生得什么气?】
沈濯眨着眼,满脸单纯地凑上去,完全没有预感到危机,还不知死活地勾了勾裴瓒的下巴:“谁又招惹咱们小裴大人了?”
“滚!”
裴瓒也忘了有事相求,掐着腰,只顾着骂人。
他使出全力推了沈濯一把,直把人推到墙上,不等对方做出任何反应,又猛得扯住沈濯的前襟,声嘶力竭地喊着:“我在寒州殚精竭虑,你倒好,在这里醉生梦死?过得很快活啊,世子爷!”
“你听我解释……”沈濯被撞得大脑发蒙。
“解释个屁!赶紧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沈濯在盛怒的裴瓒手里,就像个毫无还手之力地小鸡崽,那一身武功也都没了用武之地。
好不容易躲过裴瓒的迎面一拳,就被推搡到窗边。
见他这次是真的气急了,再不有所动作,沈濯免不了要吃苦头。
只见沈濯扒着窗檐向上一翻,轻巧得如同雨燕,瞬间就落到了裴瓒身后。
而他也没有就此停下来,反扣住裴瓒的手,把人往床榻上轻轻一压,从身后贴着裴瓒的耳根问道:“冰天雪地,小裴大人的狐裘大氅底下怎么只穿了里衣,说我过得快活,大人可是有寻芳楼楼主亲自接送呢~”
他拈酸蘸醋地语气听得人格外不舒服。
特别是受尽委屈的裴瓒,一听这话,立刻炸了锅。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知羞耻!”
“我的确不知羞耻。”沈濯认命地接下这盆脏水,而后扣着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小裴大人认识我这么久,还不清楚吗?”
指尖触碰到光滑的皮肤,攫取着些许温热,一瞬间,胸腔之中的跳动都分外有力。
裴瓒的脸顿时绯红一片,可偏偏这人应了他的话,压根没有半分羞耻心,掐着他的手腕从上到下,一寸也没放过。
“沈!濯!”
“嘶啊——”
找准机会,揪住了某处凸起,猛得一拧,立刻疼得沈濯缩在地上打颤。
“小裴大人,你真是心狠手辣!”
“你活该!”
没了钳制,裴瓒站起身,对着沈濯的小腿就要开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