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眼,打钱(89)

2025-08-15 评论

  月色西沉,东天边泛起鱼肚白。

  空气中透着压抑的静谧,街上也冷清得可怕,偶尔冷风呼啸而过,伴着零星的犬吠鸡鸣, 衬得鸦色的县衙大门更加肃穆阴沉。

  甚至是门口的那俩石狮子, 青面獠牙, 让人觉得可怕。

  “我去叩门?”陈遇晚指着自己,满眼不可置信, “我好歹也是平襄王府世子吧。”

  “那你说怎么办。”裴瓒看似气定神闲地背着手, 随口一问, 并没有真询问他意见的想法。

  陈遇晚背着剑,一手掐着腰,一手放在脖子下横抹:“依我看,咱们偷偷潜进去, 斩了县令的人头悬挂在城门上,让所有人都瞧瞧他的报应。”

  “你说得倒爽快。”

  裴瓒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明说, 却显而易见地拒绝了陈遇晚的提议。

  杀了县令容易。

  但他们这么闯进去,提刀就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湖匪寇抢劫县衙。

  哪怕是把县令杀了, 尸首悬挂城楼之上,也没有让其认罪,反而让旁人觉得这里还需要匪寇来伸张正义, 他们那些朝廷反而都是这般该死的货色。

  视线幽幽地飘回县衙前的鸣冤鼓上。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并非申诉冤情,但是担着城中百姓十年怨苦,这鼓他们必须要敲,还得敲得让所有人听见。

  陈遇晚见裴瓒不说话,而是愣愣地盯着那惊堂鼓。

  他瞬间便明白了,也不摆世子的架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鼓槌,全力往牛皮鼓面上敲去。

  “咚——”

  声波回荡,震耳欲聋。

  只一声,便足以响彻县衙。

  然而他们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县衙大门打开。

  “继续敲。”

  裴瓒在阶下站定,冷眼瞧着高悬的牌匾,耳边鼓声不绝如缕。

  “咚咚咚……”

  这声音没能惊动县衙当中的衙役官差,反而是吓到了深巷中的狗,引得它们狂吠不止。

  “大半夜的!何人击鼓啊?”

  终于,等得双腿被寒意浸透时,才有人骂骂咧咧地出来。

  陈遇晚拿着鼓槌直接扔出去,擦过衙役的耳朵尖,“铛”得一声撞在了县衙大门上。

  “大胆!”当班衙役立刻叫起来。

  陈遇晚斜着眸子瞪他:“大半夜?睁开你的狗眼瞧瞧。”

  “放肆!这里是县衙,你竟敢……”

  陈遇晚懒得跟他多费喉舌,直接一脚踢开县衙大门,伸手就要去拽衙役的衣裳。

  “来人啊来人!!!”衙役吓得连滚带爬地跑远。

  “这都还没拔剑呢。”

  陈遇晚嗤笑一声,回头望向阶下裴瓒,用眼神示意他直接入内。

  不过,裴瓒并没有第一时间迈上石阶。

  而是挺直腰身站在在原地,深邃的目光遥遥地往县衙内望去。

  他在京都时,也有几次路过京都衙门,虽没有进去过,但是乘着马车遥望一眼,“明镜高悬”的匾额如同震慑邪祟的石碑,硬生生压住所有不轨的心思,让人心里沉静安稳。

  然而,在此地,他却浑然没有那种感觉。

  从县衙门外到公堂中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一眼便看得透彻,同样悬着的牌匾,同样的字眼,看起来却像被妖邪笼罩,没有丝毫正气,乌压压的尽是冤屈。

  裴瓒眉心一沉,撩起衣摆,信步向里走去。

  才刚迈过门槛,便有几十人陆陆续续跑出来。

  瞧那些人的装束,多半是衙役,各自手里持着棍棒,挡在公堂之前,虎视眈眈地看向他们两个。

  但是他们都没有动手,而是在等着身后踉踉跄跄的男人。

  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留着把稀疏的山羊胡,此刻一路小跑从连廊绕出,甚至还正手忙脚乱地系着衣带。

  他溜着三角眼警惕地将两人打量一番。

  骤然看见裴瓒身上的青色官袍,他立刻一愣,从梦里惊醒的迷瞪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反观裴瓒,闭着眼并不瞧他。

  “主簿大人,这就是闯进来的贼人,背剑的那个一脚把门踢开了。”先前开门的衙役附在主簿耳边告状。

  主簿心里一沉,方才听见衙役急急忙忙地喊人,他就感觉有几分不对劲。

  这县衙的鸣冤鼓都几年没响过了。

  今日突然被人敲响不说,还是在这破晓时分,不是故意扰人安睡,就是等不急了。

  而当他马不停蹄地赶来,看见来人身上的官袍,心中便有了大概——

  或许是前些日子说的巡按到了,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此地冤屈的消息,前来兴师问罪了。

  主簿微微偏头,掩着嘴,对旁边人说道:“去通知大人,在召集人手,里里外外都围起来。”

  按理说,一些地方下属小官,看见官袍,不论品级,多多少少的都会畏惧。

  特别是裴瓒这种从京都而来,专门负责巡视地方的,地方官员不说毕恭毕敬,至少也是以礼相待。

  可现如今,这位主簿认出了裴瓒的身份,却对他没有半分尊敬,反而厉声呵斥着:“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夜闯县衙!”

  “他是不是认出你来了?”

  陈遇晚也学着主簿的模样跟裴瓒低语。

  裴瓒听过后未置一词,心平气定地看过去,没人猜得到他在想什么。

  但是,暂时充当跟班的陈遇晚没学到他的精髓,直接抬手指向几步之外的主簿,呵斥着:“大人代陛下巡视寒州,尔等岂敢放肆!”

  “大胆!竟然冒充巡按御史大人,来人将他们拿下!”

  陈遇晚没料到他会来这么一句。

  一瞬间,他的手便已经握住剑柄,警惕地盯着蠢蠢欲动的一众衙役府兵。

  陈遇晚缓缓曲腰,肩膀稍微压低,剑随鞘动,鞘随腰转。

  “噌”得一声,长剑顺势出鞘。

  陈遇晚斜着眼睛瞟向裴瓒,低声道:“快拿公文啊你!”

  没想到,裴瓒全当没听见,稳稳地站定,表情也没有一丝慌乱,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服了你了,等什么呢!”

  陈遇晚嘟囔几句,下一秒不等对手有任何动作,他直接提剑横扫,主打出其不意。

  而那些人明显没受过正统的训练。

  虽然大喊大叫地冲上前,看起来气势十足,然而一脚踹在胸口就不行了,躺在地上痛苦哀嚎,也不知是不是演的。

  说他们不是陈遇晚的对手都夸张了。

  这些府兵衙役估计都是随便招徕的,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官兵。

  平时或许还把县令主簿的话当回事,仗着是官家人便作威作福,但此刻对上有些真本事的陈遇晚,他们就怂了,不是踌躇着不敢上前,就是被轻轻一碰便倒地不起。

  陈遇晚也没见过这种架势,一剑挥过去,没碰到一个人,但是却齐刷刷地倒了一片。

  “……”

  “混账!装什么死!”主簿气得破口大骂,他恶狠狠地盯着似笑非笑的裴瓒,只觉得在对方在嘲笑自己,立刻咒骂着,“什么狗屁巡按,在这寒州的地界,就不可能让你活着出去!”

  “主簿大人,还真是狂妄。”

  裴瓒不紧不慢地开口,比起气急败坏的主簿,他脸上挂着讥讽的笑意,眼神疏忽而至,显得有些过分从容。

  只是,他开口并非是要嘲讽主簿,而是看见了姗姗来迟的县令。

  “我当是什么人呢。”

  被簇拥着前来的县令推开众人,快步上前,凑到裴瓒眼前却未行礼,在上下打量裴瓒一眼后,开始放肆狂笑。

  “竟然是御史大人,失敬失敬。”

  语气讥讽,毫无敬意。

  裴瓒眉头微蹙,垂眸盯着眼前无礼冒犯的县令,他很清楚自己的信息早已被这些人掌握,被点破身份也没表现出慌乱,但他疑心,为什么这人根本不惧怕他。

  县令后知后觉地补了个敷衍的礼节:“大人这一路可还顺遂?”

  裴瓒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却又不清楚他问这一句是为了什么?难道是被绑去寻芳楼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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