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其实并不重要,两个受害者都不大在乎,他们习惯了。
甚至有些麻木。
“将军还疼吗?”军医迅速调整好心绪,见叶无忧行动敏捷,面色红润,军医换做开口询问,他方才摸的那片刻,就感觉叶无忧脉象和之前无异,信香是还在紊乱,但也是临时标记消散前的正常紊乱。
奇怪的是叶无忧后颈上的临时标记,散了快七日还没完全消散……
临时标记消散得如此不舍,军医也开始疑惑,他没诊治过多少坤者,现在他看叶无忧,更像在看一本可钻研的医书册子。
叶无忧在他这里,产生了一点奇妙的研究价值,几日不见,军医手边,多了一本只有叶无忧脉案记录的脉案册。
军医时不时拿出来比对,每次都被震惊。
“诶?又不疼了,他是不是也怕扎针?”被军医提醒,叶无忧才发觉小腹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走了两步,和军医开玩笑之余又跳了两下,“本将军和陛下都没有这么胆小。”
“只是不疼了,又不是不在了,将军别乱跳!”军医吓得额头青筋乱蹦,他几乎吼道,“再蹦小殿下就出来了!”
叶无忧整个人一僵,讪讪坐回桌前,确认孩子安全后,无事可干的他开始当着军医和杨棯的面拆萧允安传回的信。
老实说,叶无忧有些忐忑。
但无论信筒里是惊吓还是惊喜,他在军医的帐内,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抢救。
无非六十大板!到时候他悄悄收买一下行刑的士兵……或者和陛下求个缓刑。
唉,可怜孩子,才三个月大,动都不会动,就跟着爹爹四处遭罪。
萧允安甚少会用信鸽给北疆传信,陛下登基前很谨慎,不大会用这种轻易就落把柄的方式联络自己,而萧允安登基至今,传到北疆的也基本是诏令。
严格来说,叶无忧这是第一次收到陛下遮遮掩掩的私信,叶无忧激动得旋开信筒的手微微颤抖。
信筒才开,浓郁的青竹香扑面而来,扑得叶无忧大脑空白一瞬,他脖颈后的腺体更烫了。
好浓郁的信香……写信会沾上这么浓郁的信香吗?更像是刻意浸的。
叶无忧心跳极快,不安愈演愈烈,他把信筒里混了墨迹的纸条抖到手心,里面的一行小字,惊得叶无忧狂跳的心脏骤停。
[叶卿,采花贼下落已知,朕不日将前往北疆探望。]
他要不会呼吸了。
信纸被叶无忧紧紧攥在两指中间,信筒却受不住力滚落在地,轱辘轱辘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叶无忧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了。
“采花贼下落已知,朕不日将前往北疆探望……”
叶无忧嘴里呢喃着重复信纸上的话,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杨棯听见动静也走上前查看,信纸被叶无忧遮得严严实实,他没看见陛下的私信内容,却收获一只惊慌失措的叶无忧。
察觉杨棯靠近,叶无忧回神,他猛地抬眼去看杨棯:“完了完了!我们要完了!”
“什么完了?”杨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压着情绪问,叶无忧的慌乱渲染得他也开始没来由心慌。
“陛下他知道我是贼了……”叶无忧蜷缩成一团,紧紧捂住小腹,看上去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第36章 威望
叶无忧手中紧紧攥着的私信, 终究还是落入杨棯和军医眼中,三个人皱紧眉头在帐内分析了一整日。
军医:“陛下字迹飞舞,不像心烦意乱的样子。”
叶无忧:“……”
可陛下就是笑面狐狸。
杨棯:“将军要不试着入梦问问?”
叶无忧眼睛发亮:“再说一遍?”
军医打断:“将军和陛下标记不稳, 入不了梦!”
叶无忧又蔫成霜打的茄子。
不放过一点细枝末节, 杨棯和军医都觉得萧允安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没什么, 只有叶无忧认为萧允安百分百发现了真相。
“陛下他就是知道我是贼了。”叶无忧耷拉着脸,双手交叠护着小腹, 生怕有人抢走他的小拖油瓶。
杨棯把手搭在叶无忧肩上:“没有旨意之前,叶勉你别自乱阵脚。”
看吧, 他预感没错, 果然没什么好事!
“将军往好的方面想,陛下他只是知道采花贼在北疆, 北疆那么大, 也不一定是将军。”军医更是头大,除开杨棯, 他就是采花贼事件最大的帮凶。
“可本将军就是采花贼, 欺瞒再好, 陛下到军营后,就什么都知道了,欺君, 脑袋掉掉。”叶无忧哀怨抬眼, 抬手往脖子上横, 看着军医的神情像只无措的小狼。
杨棯猛晃脑袋,把这个莫名其妙涌现的诡异想法甩了出去。
“你还怕欺君啊。”杨棯站在一旁凉凉道。
跟了叶无忧以后,他都欺麻木了。
叶无忧自己的脑子本来就乱,他不想搭理杨棯,想起之前遮掩信香的药丸, 于是又期待地看向军医:“那个遮掩信香的药丸,本将军还能吃吗?”
军医果断摇头。
“先不说将军怀着孕,那药吃不得,您现在和陛下的标记未散,信香紊乱,吃了也没用。”军医这俩日为了叶无忧这个要散不散的临时标记,头发大把大把掉,本就不茂密的秀发,又稀疏不少。
这种时刻陛下还来北疆添乱,他怕要英年早秃。
哈哈,也有可能英年早逝。
军医乐观干笑。
叶无忧探头:“那什么时候能散啊?”
军医也垮脸。
我不造啊!我不造啊!!!
“你还想继续瞒?!叶勉你别想了,就算能吃,凭借你身上和陛下藕断丝连的标记,陛下也能在人群中快速锁定你。”杨棯精准补刀,他一个泽兑,因为叶无忧这不靠谱的上司,去恶补了许多乾坤相合的知识,虽然不知道乾坤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一时上头,看了不少霸道乾君狠狠爱的剧本。
叶无忧想逃避的心又凉半截:“杨棯你意思是只能等死呗!”
杨棯:“……末将不是这个意思。”
叶无忧板着脸,很好,那就是了,他破罐子破摔,沮丧道:“本将军知道了,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
然后走进坟墓,堆成三个小丘。
哦不,四个。
“杨副将你少说两句,俗话都说一孕傻三年,将军他好歹头脑清明,只是受孕期影响喜欢乱想,我们该多加开解才是,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照顾好将军和小殿下,然后赌陛下的心意。”
“……赌陛下的心思?陛下是君,帝王心意难测,陛下看似对叶勉厚爱,不也差我做眼线?”
“副将此言差矣,我们也有些许好消息,将军胡闹,但乾坤想共梦,标记只是媒介,必得用情至深才可达成,陛下对将军情谊深厚,更何况还有小殿下在,我们还有时间好好打算。”
“以叶勉的性格,怕是难,这俩日我多盯着他,我从叶勉进门起,右眼皮就没跳停过。”
“杨副将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唉!”
叶无忧说完就失魂落魄地飘出营帐,身后军医和杨棯还在争论不休,叶无忧完全没有心思参与。
论来论去,摆在面前的好像也只有认罪一条路,他要是有乖乖伏法的选择,当初又何必跑回军营?
他做出扮采花贼爬龙床的糊涂事,该罚。
真的不能身体力行地罚么……
叶无忧及时收回色心,继续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