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瑶家面馆,里头坐满了人,外头还搭了不少桌子,还有的人,直接端着碗坐在路边长椅上吃,大冷天的, 伙计脑门上忙得全是热汗,脖子上的布巾擦了又擦,可见这家面馆生意有多红火。
青木儿往里看了看,没看到赵炎的身影,便知他还未到。
“客官,今儿个人多,怕是难找位置,要不您几位在长椅上等等?”伙计上完了面路过,见这大大小小一家子几口人站在外头,连忙过来招呼。
听闻要等,周竹转头四处看了看,正看到有一桌人都放下了筷子,只等孩子吃完,立即说:“那边,那一桌是不是准备吃完要走了?”
那伙计一看,笑说:“您眼神可真好,不如您站个人过去等等?”
店里人多,桌子不够用时,常有这样等位的,防止有人抢坐,便站边上等着,等这桌吃完,就能立马坐下。
一个人站着等,让正在吃的那桌子人压力小一些,要是他们一家子全部过去等,瞧着不像话。
“成,我过去。”赵有德把扁担放下,快步走了过去,站在了那桌人边上不远处。
那桌子人常在外头吃饭,见有人等在一旁也不觉得稀奇或是不高兴,还催促孩子吃快些。
赵有德一听,忙摆手说道:“不着急,让孩子吃饱。”
那桌的男人冲赵有德点了点头,和善地笑了笑。
周竹带着青木儿到街边太阳底下等,晒着日头也能暖和一点,他把箩筐翻面,让双胎靠坐着没那么累。
两孩子天不亮就跟着他们来镇上,卖菜时也很卖力,大人都累得慌,更别谈他们。
“等一会儿就好了。”周竹说。
“知道啦阿爹。”赵玲儿闻着肉面香,精神得很。
周竹转头看到青木儿时不时往街上张望,笑说:“兴许阿炎有事儿耽搁了。”
青木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一直望,兴许是面馆人太多,找到位置不容易,若是他们吃完了赵炎还不来,只怕等不了他。
幸好,话音刚落,便瞧见街市上有一人匆匆小跑而来。
青木儿往前迎了几步,又停住了,在原地等着赵炎过来。
铁匠铺离这边有点距离,赵炎跑的急,额前冒了点汗,不过他停下时,倒是没怎么急喘,他那紧锁的眉头见到小夫郎那一刻,蓦然一松。
“铺子里有急活儿来晚了,等很久了?”赵炎平复了几下,问道。
“没有,我们也是刚到。”青木儿摇摇头,见他额上有汗,便想拿布巾给他擦擦,可一想到布巾他今早擦过,又犹豫了。
赵炎看他踌躇,问了一句:“怎么了?”
青木儿想了想,从袖口拖出布巾的一角,斟酌着说:“我、我用过了,但没有别的……”
赵炎面上松泛,说道:“无妨,给我吧。”
青木儿抽出前还回想了一下这块布巾昨夜还洗过,应当不会有奇怪的味道,便放心递给赵炎。
赵炎拿着布巾擦了擦脸,闻到了一股无患子的清香。
小夫郎是香香的,布巾也是香香的。
赵炎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明媚,多擦了几下,谁知拿下布巾一看,赫然一抹黑。
他嘴角一僵,猛地攥紧布巾。
青木儿一愣:“怎么了?”
他想看一眼布巾,赵炎背过手没让他看。
赵炎来之前刚打完一把铁铲,热火炉里冒出黑灰是常有的事,经常是干一整天,脸上脏一圈。
之前下工回家,他都会洗脸洗手再回去,今天出来得急,只记得洗手,忘了洗脸,路上跑出汗,汗水这么一流,可不脏了么。
他些许不自在,觉得自己把小夫郎的布巾擦得又臭又脏。
“脏、脏了?”青木儿心一紧,他早上只用了两次,不应该有很重的味道才是,可看赵炎的样子,好像不仅是脏了,还臭了。
赵炎一看青木儿面带慌张,更是窘迫,心想小夫郎如此紧张这块布巾,想必是喜欢得紧,哪知被他的脸擦脏了。
他绷紧脏脸,凝声道:“我再买新的。”
青木儿愣住,这么脏?脏到要换新的?
他心觉尴尬,担心赵炎是不是嫌弃他,当下有些难受,想把布巾拿回来,又拿不回,他低着头,闷声道:“不用了,我、我回去洗洗,你给我罢。”
小夫郎果真不高兴了。
赵炎手一松,犹豫着拿出布巾,低声道:“对不住,是我忘了洗脸,弄脏了。”
青木儿一顿,怔然地看着布巾上那一块黑,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愣愣地说:“不是脏了啊?”
“嗯?”赵炎也看着他。
“我以为,你、你嫌弃呢……”青木儿涨红了脸,羞窘地说。
“怎会嫌弃?”赵炎眉头紧蹙,郑重地说:“绝不会。”
要嫌弃,也该是香香的小夫郎嫌弃他这脏兮兮的汉子才是。
青木儿闻言抿紧的嘴角蓦地松开,他抬头露出笑颜,小声且带着一丝欢快:“没事,我回去洗洗就好,不脏。”
赵炎看着他,喉间滚动,低低地应了一声。
小孩子吃面虽慢,但只剩了一个碗底,赵有德等了一会儿,那孩子吃完放下筷子,嘴巴一摸,大声说:“饱了!”
赵有德一听,连忙朝周竹挥手,周竹立即拎起箩筐,叫上其他人一块儿过去。
“可算是坐下了。”周竹把箩筐放进四方桌底下,拉了长椅坐下:“赶圩日人可真多。”
赵有德说:“午时人多了些。”
这家面馆得自行去煮面的摊子上点面,那处排了五六个人,赵有德本想过去,赵炎说:“爹,我去,想吃什么?”
“这也不知道有什么面呀,怎的没有菜牌?”周竹往墙上看了一眼,发现墙上挂了几块木板,木板上画的正是这家有的面,他手一指,说:“原来在那。”
青木儿抬头看过去,第一块木板上画着一碗面,面上有一块大骨头,旁边的字他不认得,但看画便知是什么面。
赵炎是认得一些字的,他一一报了木板上的名字,说到最后,有一份面叫“大富大贵面”。
“大富大贵面?”周竹好奇。
“便是有菜有肉有蛋有面,有大棒骨还有炸豆腐。”赵炎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图:“还有花。”
“当真是丰盛。”周竹说:“既然来了,便要吃好的,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今天卖菜挣了不少钱,往年卖可都没这样多,这不仅仅是因为老赵家不来抢菜了,还因为儿夫郎干活勤快,这菜得精心照顾才能长得好。
菜长得好,可不就卖得好了嘛。
赵玲儿和赵湛儿没在外头吃过面,他们也不懂什么面好吃,只管点了自己听过的,要了一碗打卤面和一碗杂酱面。
赵有德原先只想点个阳春面,被周竹看了一眼,便憨笑着改成了梅菜扣肉面。
“梅菜扣肉你吃不饱吧?”周竹看着赵有德笑,转头和赵炎说:“阿炎,我来一份大富大贵,我想尝尝,这大富大贵是如何的大富大贵。”
赵炎说:“好。”随后看向青木儿。
青木儿拿不定主意,他和双胎一样,都不知什么面好吃,他沉吟片刻,决定选一份从未听过的:“肉丝紫茄拌面。”
赵炎点头记下后,就去摊前排队。
人多,煮面也要点时间,青木儿渴了一路,方才又说了许多话,想喝点热水,但看周遭都没有上茶的,便知这家面馆的热茶要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