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如朝日(101)

2025-08-24 评论

  她是太……是九皇子的生母,是上了宗牒的文宗的继皇后,岂容小辈胡诌编排!

  李少臣也反应过来,咳嗽两声,“太后娘娘所言不假。同席读书一事先帝也晓得。”

  傅润悠悠叹气,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如此。孤庶务缠身,多忧多虑,最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后既说明实情,孤也就放心了。毕竟——来人,将李少臣这逆贼拿下。”

  徐太后如惊弓之鸟,起身忙问:“陛下这是何意?!”

  傅润笑,一双凤眸如冬日清泉、看似澄澈实则凛冽,“前朝政事,太后还是回避的好。”

  “……哦。那、那是点心,老身带妙仙回寿康宫了。”

  徐太后想到什么,蹙眉瞥了一眼跪在脚旁的李少臣,轻轻拍了拍侄女的手背,示意跟上。

  她前脚刚走,由元霄济指挥,殿内外的带刀侍卫闻声而动,不多时便将李少臣捆得结结实实。

  傅润半俯身,用力踢了一脚李少臣滚圆的肚子,懒洋洋地问他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李少臣刚刚得知一个惊人的秘密,神魂游离天外,愣愣地摇头,忽然直视傅润的脸,大笑。

  傅润:“霄济,你念与他听,买卖官职、滥收商税、抢夺番船、奸杀良民……李少臣啊李少臣,若不是地方百姓写了这封血书,孤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福建的皇帝竟然姓李。”

  李少臣正处在狂喜之中,哪里听得清眼前的青年说什么,不禁咧嘴傻笑,口角流涎。

  他当年在宫宴上多喝了二两黄汤,出来透气,昏头昏脑强了一个宫女,泄了一回后清醒过来,见是徐妃,吓得魂不附体,远不如理发钗的对方镇定,灰溜溜跑回去想找四哥商量拿主意。

  谁想四哥见他酒气冲天、衣衫不整,非但骂他,还骂他的生母出身下贱、心比天高云云。

  陛下当他在福建那个全年潮湿刮台风的鬼地方作威作福很痛快么!

  哈哈哈,哈哈,他的儿子是太子!徐氏瞒得他好苦哇!

  文宗和陛下还不知道罢!哈哈哈!

  苦尽甘来啦!苦尽甘来!

  他要回福建帮太子起兵造反,然后当太上皇,让四哥四嫂、轩昂夫妇都来舔他的脚!

  傅润见李少臣神态举止像个疯子,一怔,按捏眉心,吩咐道:“霄济,你亲自审他。”

  元霄济心里冷哼一声,摩拳擦掌,恭敬地点头,“是。臣一定‘好好’审问李大人。”

  *

  李相忙于保长子李轩昂,放弃了庶弟不说,怕元霄济年轻面薄,甚至暗中派人助其审问。

  傅润上朝时几次试探他,他总是愧疚以至于落泪,说自己家风不严、令圣人和百姓们失望了。

  言下之意是拿李少臣的头换取李轩昂的平安。

  傅润顺台阶而下,“嗯,既然李相大义灭亲,好吧,就定在六月十五,菜市口,拟斩立决。”

  手持玉牌预备谏言一二的陶先怎么听怎么觉得“大义灭亲”四字暗藏讥讽,不免动目抬眸。

  傅润捋起衣袖,面若桃李,却将冰盆踢远,“退朝。陶先,你留着,孤要问问驸马的事。”

  提到自家风流成性不成器的次子,陶先很是头痛,当即忘记了同情李相,“是。臣遵旨。”

  傅润有意羞辱陶先,趁百官未退,边擦手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朗声问:

  “孤听说陶讷又在外头蓄妓了,怎么回事?他每月才几两俸禄,哪里找来的‘从良’妓?”

  陶先年迈,耳朵好歹比赵坼好使,听见身后有人笑,只恨不能寻声报复,忍怒为儿子解释:

  “这、这个么,老臣家去一定仔细教训他。陛下御极以来,京都之繁华前所未有,人心浮躁、浮躁……阿讷年轻天真,不识人心复杂,有时被贱婢骗了亦不能及时悔悟。望陛下明察。”

  “你是驸马的父亲,教训他教训得狠了,恐怕驸马心生怨怼,有损你父子和睦。这样吧——”

  “陛、陛下!”

  傅润把帕子扔回水盆中,面无表情地下旨:“孤是天下人之父,子不教父之过,唤他入宫,孤亲自打他三十鞭子。陶相安心,孤心中有数,若打坏了,兰真尚在病中,岂不生孤的气?”

  自从圣人收拾了以石斌为首的南行台,南方诸行省风声鹤唳,俨然听他调度,不敢生出二心。

  中枢风向有变,今时不同往日,陶先哪里敢轻易抗旨,咬牙替儿子认了,还要作感激状谢恩。

  傅润唔了一声,收起玩笑心思,冷冰冰地说:“下去吧。”

  今日赵坼依旧告病在家。

  不知彗之在赵府睡得好不好……

  他是皇帝,他注定终生困在京都这座黄金笼里,但彗之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后宫。

  同为男子,他自然懂得好男儿当建功立业,方不算虚度一生。

  如果他让皇后赵氏就这么一“病”不起,以赵坼义子的身份调彗之去……

  傅润翻开赵斐之的亲兵三千里加急递回京的军情密函,眉眼间笼罩着影影绰绰的水雾。

  今年天寒,江南尚且要减产,何况鞑靼的草原荒漠。

  彗之。

  彗之。

  他不敢拿他的皇位赌赵家父子的忠心。

  他还总是犹豫,总是踟蹰,更不敢赌赵彗之的心。

  哪怕他彻夜地做噩梦,梦见彗之坐在床边低头擦剑,朝他温柔地说了句什么,忽然消失不见。

  *

  “嗳,是公子,公子出来了!”书童眼尖,猛拍大腿,高兴地叫了两声。

  李轩昂在狱中虽然不受打骂,吃穿如常,到底禁不住恶臭和逼仄,乍见朝日,痛苦地闭眼。

  书童唇红齿白,伶俐地跑过去捏肩,“我家公子遭罪了。夫人烧了水,好酒好菜一切备好了。”

  李轩昂苦笑,脑海中浮现一位面孔模糊的女子,呼出一口浊气,“父亲呢?”

  “老爷……老爷在家有要紧事,嗐,都是五老爷不好,泉府司这样的好差,谁不收点孝敬,可五老爷也忒贪了!听说还奸污了好些个女孩儿。太后娘娘下懿旨责问李家;陛下纯孝,说本来不欲牵连,可太后她老人家坚持,勉强催令老爷清查各房开支,后日大朝就要递上去。”

  如若平时没有做假账的习惯,这么一来,即便不是有意,哪里出了纰漏,等于伸脖子找死。

  李轩昂耷拉着眼皮,以手抵额遮挡刺眼的晨光,“我还以为父亲生我的气,不肯来见我。”

  书童扶李轩昂上轿,手往下移,“公子想岔了。老爷为公子的事,头发白了好些。公子~”

  李轩昂冷声嗤笑道:“怎么?屁股痒了?”

  书童眼圈发红,吓得缩在一角不敢动。

  轿子颠簸,书童好容易扶住,眼前兀地出现一双青底靴,遂流露几分羞意,颤巍巍伸手去捧。

  ……

  李轩昂回府,惊动了母亲李夫人,待他回自己的院子,已迫近午时。

  “静桐,你歇着,我自己去沐浴就好。”发妻几月不见消瘦许多,李轩昂看了到底有些愧意。

  他安抚完妻子,又有两个妾哭哭啼啼地倚着正院的门望过来,此时就很不耐烦了,统统轰走。

  身上黏腻,衣襟沾了脂粉、泪和汗,李轩昂怀抱干净衣裳快步走向右厢房。

  坐在特制的秋千上玩耍的长女年纪小,经奶妈提醒才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奶声奶气地问:

  “爹爹,灿儿呢?他说去接爹爹,要替我买好玩的东东回来,怎么不见了?”

  李轩昂脚步一顿,回想轿子里的滋味,舔了舔唇,掩下烦躁和惆怅哑声答道:

  “他脚软,走不得路,爹爹明日替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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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公开的情报⑧】李相在家排行第四,伯仲叔季少,他的两个嫡亲兄长早夭,老三是叔父家的儿子,所以李少臣习惯称他四哥,但前文提到李相时也说过他是李家的嫡三子。

  【可以公开的情报⑨】李轩昂,有妻有妾,儿女双全,但实际上……我在评论里回复过一次,此人是人渣中的人渣,活不到结局的那种。如果有读者看过我另一篇文《害他者》,李轩昂大概比梅瑜安渣二十八倍(数据严谨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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